是真的—— 一道闪电兜头劈下,全身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冷的发抖。 悲喜交加又心如刀割。 秋英自责地泣不成声。 打记事阿大就被冠以“天工匠师”之名,是何等的威风荣耀,打铁造械是他一辈子的追求,如今废去一臂如同飞鸟折翅,游鱼断鳍。 如此骄傲之人亲断一臂,血肉之躯承受彻骨痛楚,真正痛的何止是身体,是亲手断送的大好前程与门楣家业。 秋英哭地撕心裂肺,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爆发。 不见面牵肠挂肚,见了面肝肠寸断。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跟着抹泪。 比起女儿的失控,秋正道表现得克制得体,拍拍女儿的肩,安慰道:“不哭,团聚是好事……” 一旁哭中带笑的子清忙打圆场,招呼众人散去。 布塔拉让族人把虞池乡民妥善安置,奔波寻人一路掩护的汉庄把父女俩送回住处,久别重逢彼此嘘寒问暖,让这座破旧不堪的陋室突然有了烟火气与人情味。 父女俩聊至很晚,夜深待安置好父亲,秋英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来到门厅前。 火光绽放照亮黑魃魃的夜,高木下汉庄正烤着打来的野鸡,动作利索手艺娴熟。 闻声回首,一如既往的冷淡“道谢就免了,我只是……”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秋英把话抢在前头,将手中的面端过去,人蹲坐到对面,闻着浓浓的肉香味不禁勾起食欲。 “谢你。”秋英态度诚恳 汉庄抬眼觑她,道:“谢错人了。” 说着,揪下一条滋拉冒油鸡腿递给秋英,秋英不拒欣然接住,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 汉庄又扔给她一把刀子,言外之意让她削着吃,自己却津津有味抱着啃起来,像男人一样粗犷豪迈。 “是女人吗?” 这莫名一问差点把汉庄噎住,连咳几声,自嘲道:“不男不女算不得人。” 秋英道:表面拒人于千里之外,骨子里是个乐善好施之人。” 汉庄不以为意:“吃了不少苦头也应该多少有点长进,人性复杂难测,不是经一两事就能轻易判定的。” “比起伪善的招数,我更欣赏坦荡荡的恶。”秋英话有所指。 汉庄牵唇浅笑,咂么着“恶”的蕴意,往屋内瞟了一眼,漆黑无声,转头道:“老爷子是个狠人,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遭逢大变明知我们是魏人并无迁怒一路以礼相待,半句怨言也无,胸怀开阔令人肃然起敬。 比之铁血傲骨,世人定瞧不起我这种易主卖命的下三滥。” 不可否认乍知道她是东周旧人,秋英内心确有鄙夷,但凡是个有良知的人也不该为亡国仇敌俯首效力,更遑论扮作魑魅魍魉打打杀杀。 秋英将自己的疑问全写在脸上,托腮聆听。 夜深人静,静谧的气氛容易催发人的倾诉欲。 “我本姓姓夏,名斑斓,父亲夏荣” 不等汉庄说下去,秋英已经坐不住了,眼睛瞪得滚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的父亲是夏荣,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护国大将军?” 汉庄点头:“没错!那个年过花甲仍然金甲银枪为国上阵杀敌不得好死的‘佞臣’正是我阿大,夏家精武世家,无论男女各个能文能武,世代清流无人不晓,披肝沥胆纵是为国为民,面对楚魏两国的剿杀,周王室贪生怕死,为自保拿我阿大做了投名状,硬说他是反贼,轮番酷刑生生折磨致死。 夏家上下男奴女娼,我自恃清高怎甘受辱,一气之下挥刀割乳又将前来寻乐的官人打死,最后被人伢子黥面鞭笞吊在城楼上扒光示众,人来人往冷眼旁观指指点点,自由与尊严荡然无存。” 汉庄侃侃而谈像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风轻云淡不悲不痛,历经生死除了命一无所有,人已经变得麻木。 秋英听得入神惊骇不已,对她后来的际遇很是好奇,紧张问:“后来呢?” “后来被攻城略地之人救下。”汉庄语气淡淡 “魏王?”秋英猜出 “确切说那时的他还是个野心勃勃的公子。”汉庄轻描淡写对后面的经历不愿详述,只道:“无他搭救便无我今日,我不仅是他的随扈也是一名死士,之所以愿为他出生入死,也因我们是同一种人。” 她所谓的同一类人秋英没办法定义,但宗溯给她一线生机,舍命陪君无可厚非。 道行于世,善恶并立无绝对。 以汉庄的性子对人掏心挖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