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之所以不设防说这些对自己应是信任的,秋英将石板上的面推到她面前道:“上苍垂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汉庄看向秋英,提眉一笑:“但愿。” 秋英扶膝站起,掸去身上的尘土欲要离开。 “日后作何打算?”汉庄突然问 “看我阿大情况,走一步看一步。” “白仙人奉命已在路上,估摸三五日可达。” 秋英神情诧异。 汉庄道:“他对你很上心。” 秋英一怔,又勾唇冷笑:“那又如何?若无他我们或许仍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 “为君者必须杀伐果断,不计较一人一城的得失,弱肉强食心软之人便是无福之人,就算没有魏国他日也会有楚、宋、陈……你以为的仁慈只是利己而已,楚国对你秋氏下手就是最好的证明。” 汉庄的话像一把刀戳进心窝,难受得无法反驳,人心叵测自私自利在楚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君上已尽力弥补,早在之前便命余东南撤人,没想到给了楚人可乘之机。”汉庄说 “始作俑者是他!”秋英声调骤厉 “易位而处,不认同不等于有错。”汉庄抬头看她,静水无波:“无需较真亦无需反驳,自己说服自己便好。” 这时木火嘶嘶,面颊有冰凉的触感,夜风凛凛零星的雨点纷纷坠落激出淡淡的土腥味。 秋英让汉庄进屋躲雨,摆手婉拒坐于树下静默不动。 梨花雨凉,一人独处。 脑海那幕—— 她囚首垢面浑身是血如蛆一般艰难爬向他,用血肉模糊颤抖的双手触摸他血迹斑驳的金履,那人岿然不动,抬头仰望,他笑,嗜血冷笑,刀尖舔血,暗影之下与一片猩红融为一体。 “想活命,就把害你辱你之人杀光。”耳边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从此改头换面,向死而生。 她不是她,甚至算不得个人。 想至此,竟羡慕起那个冷血无情的君王。 所谓的同一类人,夹缝求生做事不择手段,对人对物浮皮潦草。 现在看来于他、只不过是没遇到秋英之前。 汉庄兀自摇头,自觉今夜废话太多。 五日后—— 白仙人远道而来,为秋正道细心诊治,身体并无大碍,那只断臂伤口有些溃烂需清创药敷。 秋英这才安心,白仙人问她腿疾如何,秋英自诉虽偶有疼痛,能正常行走已是知足。 白仙人毫不避讳感慨:“不枉君上铤而走险为你寻药,差点少块肉。” 秋英懵然,白仙人借机将宗溯将荫功山寻鹿之事道出,秋英怪他之前为何不讲。 白仙人拧紧眉毛,阴阳怪气道:“君上不允,说了你还会用?” 从前只知药引是他弄来,却不知是他亲力亲为冒险行事,听到重伤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 回想起他乍回宫的几日踪影不见,原是如此。 面色如常心绪难安,心里似有暖流淙淙流淌,熨帖五脏六腑。 这种情绪不该有,可她根本无法控制。 又经五日,秋正道内外兼调身体大好,秋英忙前忙后悉心照料,闲下来就坐院里发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秋正道看在眼里,犹豫再三还是把秋英叫到跟前,折腾近一年心态平和不少,慈眉善目言语轻松:“近几日我也听到一些闲言碎语,震惊之余真假不辨本想与你求证一二,细细想来多此一举。” 秋英低头沉默。 “历经九死一生花甲之年才顿悟,生逢乱世伪善真恶不明,白璧青蝇不分,川泽纳污只要不伤天害理何必计较那些闲言碎语。” “阿大,我……”秋英欲言又止。 秋正道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忧不怒道:“阿大不怪,你心思单纯于人情世故上难免缺根筋,如今开窍有了心思也是好事,可那人太大太远、至尊至贵,福祸相倚前程莫测,你可要想好。” 眼泪无声滑落,秋英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反正觉得这一刻特别想哭。 哭过之后如释重负,只道:“阿大放心。” 七日后,汉庄出现在北境之地,离腹地只有二十里的一处行宫。 这里是察哈尔王部旧址,临走前布塔拉给的,比起部落布防虽起不到什么作用,至少不用露宿荒野安营扎寨。 汉庄听说局戒已来,不用猜,亲自出马定有大事,不是宫内便是这边出了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