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清晖重重关,春信如期日融融。 归去仍是来时路,不似旧心情。 暮色苍茫,余晖落尽,一路奔走不停歇的秋英已是身心俱疲,腿如灌铅沉得挪不动步。 溪边抹把脸,清凉的水浸透燥热的皮肤打湿发梢,人瞬间清醒不少,蹲在石岩上望着水中磷光幽暗的倒影,发呆愣神。 红肿的双眼是刚哭过的痕迹,从营地出来一路浑浑噩噩,太多情绪于内心交缠,压得透不过气。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以为可信的不可信,不可信的……仍旧不可信。 位极九五鞭笞天下的男人不应该是怀德尚贤言重九鼎,为何她看到的是他们阴狠寡情的一面。 裴衍算是她心目中的好人,爽朗清举仁义君子,历经几事可算得上是真正的“好人”? 言语轻佻故意将自己置于众矢之的,轻言寡信持衡拥璇下弃人于不顾,三般两样明一套暗一套,表面施恩帮衬自己,实则精于算计惟利是逐…… 还有那个诡诞邪谬的男人,从又惧又怕到后来的恨之入骨,儒雅外表藏着一个鬼蜮的灵魂,城府深沉骄横恣睢,现在看来于他只是一知半解,像一潭暗水不踏足永远不知深浅。 反复无常飘忽不定以至于让她偏见愈深,遇事自然而然地将矛头直指他,带着积攒已久的怒怨明目张胆地“胡作非为”,到头来拳头打在棉花上,白白耗费心力闹了笑话。 而他站在高处冷眼旁观,明知不言就像一个看笑话的局外人,放她走,任她闹,从而逼她看清人性,明白这世上非黑即白的道理。 对她的坏可以强取豪夺,对她的好可以收放自如,亦如最后那声“滚!”,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君主,喜怒哀伤皆随心所欲。 思至此不知为何,秋英眼窝酸胀,内心有说不出的委屈忍不住想掉眼泪。 想来他不是没对自己大呼小叫过大多色厉内荏,却没像今日般严厉酷骇。 或许,就像汉庄话中所言,他将有妻自然要与外人划清界限…… 秋英猛然用冷水狠狠扑脸,强行驱走脑子里不该有的荒谬情绪,不禁联想到汉庄最后的问题。 于心中坚定地回答,他是魏国的君王!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人! 什么恃宠而骄,纯属子虚乌有。 密林空谷突然想起一阵嘚嘚马蹄音,有力清亮于幽暗昏沉的暮晚格外惊耳。 秋英怀有某种期待循声远望,林木繁密挡住曲折通幽的小径,影踪不见,捉衣起身突然眼前晃晕,下一刻地动山摇,站立不稳。 接着巨累轰鸣,山石嵯峨林木萧萧,翔鸟惊啼振翅高飞,连天空都在颤抖。 秋英半蹲扶住石岩,尽量保持身体平衡,双眼始终盯住那小径的出口。只见壮石翻滚从山间坠落,夹带碎石泥沙呼啸而过,尘屑飞扬。 远处有人叫喊——地动—— 不知哪来的勇气,秋英鬼使神差地往山前跑去,赤/裸双足颤颤巍巍,明明很近的距离踉跄难行举步维艰。 顾不得惧怕,忽略身体的疲倦。 直到人马安然从狭窄的甬道闪现,一口气才从胸腔溢出。 “抱头——退后——” 一声破声咆哮,山头粗枝断裂头顶辘辘嗡响,秋英本能照做,抬头的瞬间,惊见一庞然大物挟雷裹电朝自己地飞来,眼前摸黑疾风扑面,声威巨大让人目眩耳鸣,昏蒙中只觉脚被外力震得发麻。 再反应过来已经被石墙挡住视线,困于夹缝脱不开身。 从缝隙里秋英看到一男子从马上翻身而下,身形健硕手持铁棍朝这边走来。 “里面人可有受伤?”他问 秋英捂住发抖的胸脯,嘴唇煞白,颤音吁吁回道:“我……无事……。” 男子挽起袖子抱住石头,尝试几次纹丝不动,又找来石块放于铁棍下,一侧斜伸于巨石下,人在另一头用劲。 正逢余震,大石晃动顺力翻动,秋英瞅准时机一个侧身从夹缝里俯身钻出。 经历惊心动魄的一幕,秋英吓得魂不附体,嘴里不忘道谢。 男子拍去身上的尘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回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观秋英言谈举止不像本地人又问:“哪里人?” “祖籍洛邑”秋英心神稍定,如实回答。 “一人独行?” 秋英点头 男子将铁棍杠上肩头,指向前方:“余震未尽天色已暗,前面便是我家,你若没有去处可去那里凑合一晚。” 见秋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