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裴衍下达的任务,赵长根极不情愿地找到秋英。 一见面便惭愧地告诉她事情仍旧毫无进展,又将裴衍的话简练转述。 秋英没有不快亦没有催促,反而客气道谢,安静地坐在四脚不平的窄案前缝补棉袍,倒是子清心直口快絮叨两句,当赵长根说到裴衍想召见她时,穿针走线手上动作一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好像听见又好像没听见。 四周土坯墙连个明快的窗洞也无,光线黯淡不明,屋内鸦雀无声,赵长根有点不自在,自从上次被她拒绝,俩人之间距离感越发明显。 想到裴衍约见秋英,赵长根克制的情感再次躁动起来。若在从前以他对秋英的了解,她会避而远之主动与人划清界限,而现在竟然没有回绝,这让他多少有点意外又有点恼火, 临走前于门外徘徊多时,最后心一横还是掉头回来。 在秋英茫然不解的注视下,敛衣坐定,二人之间只隔一条窄案,子清见状出门回避。 “阿英,老实说这半年你经历什么?为何整个人性情大变。”赵长根开诚布公地将憋在心里的话问出。 秋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将手中的针插进线团,目光乌沉如一潭静水,柔光粼粼、凉意幽幽。 “弥历沧桑灾殃人总会蜕变成长,行思坐忆与其说人心易变,不如说世道浊乱莫测,阿兄今非昔比,日暮途穷似我,君之前途繁花似锦不该被俗事羁绊。” 赵长根有些窘怯,自己是个粗人笨嘴拙舌不会讨好哄人,以前觉得秋英不开窍干着急,现在这层窗户纸捅破,又觉得二人关系尴尬疏离。 她对自己过分客气心里很不舒服,但话既说开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赵长根郑重其辞:“阿英,我知你一直待我为兄,可人的情感不可自控,不知所起一往而殆岂能说收就收,言不堪配实为妄自菲薄,你曾身有残损我尚未在乎,如今大好就算家遭无妄之灾我亦不弃。” “阿兄肺腑之言情真意切,莫逆之交谈恩言谢太过见外,我心非磐石自能感知。”秋英语气一顿侧身不再看他:“彼一时此一时,我无心情爱,更不会予以任何承诺,阿兄莫要蹉跎年华……” “我可以等!”赵长根仓促打断。 “不必!” 秋英一口回绝。 说完起身离案背对于他,暗烛摇曳暗影绰绰看不到表情,只听她冷声道:“死心吧,你我之间万无可能。” 赵长根僵硬地坐在原处,立体的五官线条更加硬朗,指键紧抠住案板,心里仿佛被扎了一根刺,痛却无法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艰难开口失落自嘲道:“说到底终是你瞧不上我!” 就在他提剑离开的瞬间,突然听到一句话不亚于五雷轰顶。 “我已非完璧。” 呼吸一滞,迈出去的腿倏而收回,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她清瘦孑立的背影,喉咙仿佛被堵住噎得说不出一句话。 不敢确认,宁愿相信是错觉是幻听。 一种比刚才更加烦郁绝望情绪激荡不息,从槁木死灰到洞心骇耳,令人猝不及防。 直到子清推门而入打破屋内凝固的死寂,“长根你且回吧,让英姑静静。” 天色将昏黑云翻墨,赵长根昏昏沉沉一路,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秋英的话。 赵长根走后,子清一边为秋英铺榻一边唉声叹气:“你这又何苦,就算不愿意没必要伤他,看把人给惊得。” “世间哪个男子会不在乎,不撂狠话他怎会罢休,阿兄心善实在咱更不能耽误人家。”秋英不假辞色,将旧衫翻出一件件叠好放进包袱。 子清瞥了一眼:“你要去见楚君?”,秋英摇头:“明个我想出趟远门,阿姆安心歇几日莫要跟随。” “去哪儿?”子清不由紧张起来 秋英抬头,指着桌上的一张牛皮舆图:“这段时日去仓离收获颇丰,我想绕过关渠再往北走走。” 子清一听这事儿心便踏实下来:“左右不过几天的工夫,我同你一起。” 秋英摇头,柔声道:“这里人迹罕至南北有兵卒安营还算安生,阿姆在这儿等消息,不必为我担忧。” 子清依旧放心不下,刚想多说两句,就见秋英难得一笑,宽慰说道:“等找到阿大,我们寻个僻远幽静的小乡种田养畜,巡山游水,最好再支间灶台闲来无事做做手艺,打造钗花,改良农具这些我都画了好些,就擎等着动手。” 听她念叨,子清仿佛看到觉得日子又有盼头,再苦再累也能坚持下去,历经坎坷,这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远比她想象的坚强。 翌日,天蒙亮秋英便启程上路,子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