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想到秋英折腾一天,定是累极,若是没个歇脚地怕是撑不住。 赵长根一时拿不定主意,转头正要征求秋英的意见,只见她正盯着院落内一处纳凉的茶棚,随即领会其意思。 茶棚露天搭建,除了四根柱子一个草顶四周空无一物,现下已是入秋过了乘凉的时候,棚里连根杌子都没有,只堆了些生火用的稻梗。 “不如咱们在这挨一晚。”秋英提议 这种情形多方兼顾,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赵长根只能点头:“那我去找当家的商量一下。” 赵长根正要进院就被守门的壮汉抬手拦住,说明意图之后,壮汉让他在此等候,良久一个披着外袍的打着瞌睡的老头儿从里面慢悠悠地出来。 看样子是被扰了清梦,满脸不悦迷蒙着双眼打量着眼前几个人,目光随后在伙计身上定住,嚷道:“咦,怎么还是你,不是说今儿关门闭店不接外人嘛。咋?没听懂,赶紧走!” 见店家一副刻薄嫌弃不好说话的嘴脸,赵长根上前拱手行礼耐着性子好声好气道:“老伯,您看我们一家老小出门在外也不容易,这大晚上的也没地儿去,您行个方便,就一晚,明早我们赶紧上路绝不麻烦您。” 老头儿见赵长根和善有礼,又斜眼看了秋英跟抱着孩子的老妇人,耸着肩长叹一声,压低嗓音无奈道:“你们也知晓这驿站是官办的,本就不应对庶民开放,搁往时遇到你们这种情况,老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融照顾了,可今儿个不行,这里被一位贵客包圆了。” 听他言辞恳切倒不像是敷衍,只能见机行事,退而求其次,再次好言商量道:“这样,您看天色已深我们也不欲继续赶路,屋里头我们不进去,能不能让我们在这凉棚里凑合一晚。” “这里?”老头儿惊诧莫名 秋英出声求道“老伯我们皆是良民,此去仓离,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既然舍内不允进我们亦不为难于您,只是睡门外跟凉棚也没甚区别,无非多了个遮风挡雨的地儿。还请您发发善心施与援手。” “这……”正犹豫不定时 赵长根从腰间摸出自己的铁铸腰牌,上面工整得刻一“长”字,虽是芝麻小官关键时候也期望能派上点用场。 待亮明身份后,老头儿盯着腰牌若有所思,仍不为所动原地踯躅。 秋英灵机一动赶忙拿出几颗碎银,塞到老头的跟前,心想这回该差不多了吧。 老头儿刚要伸手去接,半道五指蜷缩又收回去,摇摇头,只道:“待老朽问问里面的人。” 这时,一阵风刮过,明光一暗,半只胳膊遽然出现在视线内,接着,赵长根的腰牌被一只手拽绳拎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皆投向一处,背着光还没瞧清楚,腰牌又被扔回赵长根的手中,只见一少年手持长剑转身扬长而去,悠悠然道了句:“允了!” 老头忙对着背影拱手作揖:“遵夏主事指示。”刚落下手,似又想起什么事,趁人还没走远,扬声问道:“不知让他们……” 老头儿话还没问完,那少年背着身头也不回地扬起手连看不看,伸出一根手指头顺着后脑门指向凉棚的位置,意思再明显不过。 样子倒是挺潇洒,没等他们一行人道谢,人已经融于如墨的夜色中。 “是他”赵长根站在原地自言自语 “你认识?”秋英问 “哦,是他们当中的一位官爷,当时你正在里面拾掇行李没瞧见。” 秋英嗯了一声:“ 有机会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还好今晚总算有个落脚地,虽条件简陋但至少不用露宿荒野,塞了钱驿馆小二端来几碗清汤杂粮面,几个人草草裹腹后收拾行李喂完骡子,把稻梗平铺睡在上面,看来今晚真要以地为席了。 待秋英收拾好一切,赵长根跟伙计早已鼾声如雷累得呼呼大睡,老妇人搂着小女娃蜷在角落里也睡得正香。 夜风森凉,月明星疏,一切寂寥如初。静心聆听——有叶子临风轻颤的哗哗声,有远处山涧溪水击石的潺潺音。 秋英不禁怀念起家中那终日不绝于耳的呯嗙打铁声,还有每个独自匍于案前灯火通明的夜晚, 一路奔走身心俱惫,但真静下来却没了丁点睡意。 夜深露重,躺在潮湿扎人的草梗上翻来覆去,枕着手臂望着高灯火通明的一扇窗牖,愣神良久。 出来这些天不知家里怎么样?阿大的伤可有大好,应该被自己气坏了吧?送自己出乡的里长跟二叔回去定是要被阿大怪罪埋怨,还有从来没跟自己分开的子清一定也急坏了…… 此去仓离跋山涉水路途艰辛,虽是慎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