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4)

秋蒲歌 君知希 2462 字 2023-07-06

日隐月升,夜幕四合

一辆骡车驶入一家建于半山腰的驿馆,车轮发出闷沉的隆隆声,骡子时不时打着响鼻发出阵阵气喘声,星光暗淡夜路崎岖不平,似有俩人被甩在骡车后面,一个拄着树杈缓缓独行,一个拉着板车步伐沉重。

于暗夜中结伴同行的俩人便是秋英跟赵长根,伙计驾车拉着祖孙俩先行于前。

“可想家了?家里热乎的炕头,香喷喷的饭食?”赵长根看着路上闷不作声只忙着赶路的秋英,突然来了兴致忍不住跟她搭话。

“没”秋英摇摇头

“俗话说知之非难,行之不易,奔波在外风餐露宿栉风沐雨是寻常的事,徽州城虽近在眼前,但仓离山高水长要比这远上几倍不止,世道险恶,一路上有什么艰难险阻仍未可知,你可要三思后行,若此时反悔还来得及。”

赵长根依旧不死心试着劝说秋英知难而退,眼看越走越远,怕她体力难支又心疼她吃苦受累,心里总是揪着不舒坦,明知道这些话她不爱听,但又不得不说。

秋英抬头看到不远处似有荧亮的光束透来,用袖襟拭去额角的汗珠,不由加快步伐,对赵长根的话没有正面回复,只是面带欣喜指着前方道了句:“阿兄,你看,前面应该就是驿馆了。”

赵长根失望地叹了口气,看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敢情啥都白说了。

秋英盯着脚下的路亦步亦趋,没心没肺地笑着,悠闲地嘟起小嘴,于寂寥的夜晚歌声轻柔环绕——

风凛凛,虫唧唧。风儿起,叶儿黄。风轻飏,芳华散。一时秋一时梦,梦令如绒花。白首依依望天涯,霜打枝头奈我何。

轻如雾,柔似絮。静如花,动似烟。飘如伞,飞如尘。白羽没浮云,根浅向本心,朵朵无瑕绽斑斓,袅袅身姿任风来。

“好听么?”秋英歪着脸问

赵长根点头,“好听,跟谁学的?”

秋英羞涩一笑:“我自个瞎编的。”

“被打铁埋没的诗人,曲啥名?”

“嗯……,还没想好呢。”

“……”

俩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工夫就到了驿馆。

驿馆门前停了几辆马车,马夫正在给马饲食,还有两个壮汉腰间悬刀像树桩子一样立在门口,俩人走近一看,这不正是傍晚在路上遇到的那行人。

俩壮汉见有人靠近双目圆瞪,立马警觉起来。

秋英跟赵长根人还没迈进门槛,就见伙计就拉着骡车垂头丧气满脸丧气地从旁边暗影里出来。

“怎么回事?”赵长根上前一步低声问话。

“驿舍当家说今日房满,接不了客,让我们另寻他处。”

“一间也挪腾不出来?”

伙计眉头紧皱疲态尽显,语气一滞若有所思,犹疑回道:“俺咋看着那管事一脸的不耐烦,爱答不理像似不愿接外客。”

秋英看向面前这栋三层楼舍,灯亮的窗牖零星没几个,又看了看这略显空荡的院落,除了门前这几辆奢华车驾再无其他车马行人,低头怒嘴淡淡失望道:“看来今天是住不成了。”

说罢,欲转身离开。

赵长根回头看了眼拿着长刀的魁梧壮汉,也知秋英看出了名堂,这驿馆不是没有空房,而是压根儿不想接客,猜地没错的话肯定跟这行人有关。

这些人拿的长刀重器,一看就出自虞池秋氏自家之手,依惯例秋氏兵械会根据使用者的身份及用途,分门别类因人而造,至于如何细致区分,这方面赵长根自是没有秋英在行。

这年头人分三六九等,有钱都花不出去!

三人正犯着愁,老妇人怀里抱着酣睡的女娃从车厢内探出身子,满脸歉意:“连累你们了,这么晚了俺们祖孙俩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承你们一路照顾已是感激不尽,反正俺们也不着急赶路把俺们放这就成。”

赵长根望着茫茫夜色,愁眉不展摆手道:“这哪行,黑灯瞎火丛林密布,周围没个歇脚地,您老又带个娃子,睡哪?”

老妇人用破麻布把怀里的孩子包裹严实,小女娃不舒服地挣扎两下又沉沉睡去,老妇人背起行囊,皱纹丛生的脸上露出朴实无华的笑容:“甭担心,俺们庄稼人风餐露宿没那么多讲究,以地为席以天为幕到哪都能凑合,倒是你们受俺们连累,一路上徒步跋涉,婆婆瞧着心疼,更何况这姑娘还……”

老妇看了眼秋英的腿,浑浊的双眼噙着泪花,人刚要往下说什么又把话生生掐断,哽咽道:“乖娃,你们快走吧,现在下山若遇农户借宿或许还能睡个囫囵觉。”

赵长根是个憨厚心善之人,既然已经载祖孙俩走了一程,怎有半途撂下不管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