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乔嘉南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那半隐于昏黄灯光的深邃眉弓上,而后,才悄然撞进了他那双眸里。 眸平一片,无波无澜。 乔嘉南慢悠悠地将后背倚着栏杆,搭在上面杆的左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栏杆,发出清脆而又空洞的响。 好半晌,她才扯笑,开口: “能让贺家大少亲自来找我——是我的荣幸。” 贺庭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人,他的目光毫无痕迹地从乔嘉南面上滑落,往下揽走了那在晦暗中异常显眼的白纱布后,才稳稳地开口: “贺婧仪弄的?” 乔嘉南顿了顿,垂眸望向自己的右手,而后轻笑出声,她举起手在人眼前晃了晃:“你说这个?” 贺庭温不语。 “……”乔嘉南面带无趣地啧了声,放下了手,再掀起眼皮时,眉梢上的冷嗤毫不掩饰地挂着,“你真觉得那个废物能伤得到我?” 沉默,沉默。 就在乔嘉南企图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里看出点什么的时候,贺庭温终于有所动作,他再开腔,丝毫也蕴着几分轻笑,只是很快便消散在空中: “看起来,她的确不会是你的对手。” 四目相对。 乔嘉南饶有意味地看了人许久,兀地笑出了声:“我还真没猜错,你这次回国,还真是回来抢家产的?” 气氛似乎缓和了些,贺庭温不置可否,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乔嘉南:“看来外面关于我的传闻可不少。” “在我们家没有出事之前,贺氏董事局里就已经流传着传说中的贺大少学成归来的消息。” 乔嘉南啧了一声,换了个站姿,只是背脊依旧是挺立着的:“贺家虽然对外说贺婧仪是收养的孩子,但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谁猜不出来她的真实身份——豪门争斗,小三女认祖归宗?” 贺庭温面色不动,仿佛眼前人说些什么,主人公都与他无关。 看人不语,乔嘉南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继续那么说着,慢条斯理地: "上回第一次见你,是在医院的楼梯间,那时候你说的话,分明是在他们割席,甚至说是不屑——" 一顿,乔嘉南抬眼,直直地撞进了贺庭温的眸底,半晌,她才笃定地续了下半句: “所以,贺大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我们好像,有共同的敌人呢?” 渺小的尘埃在逆着风于光中飞旋。 贺庭温一片沉静,他任由乔嘉南说完最后一句话,也任由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自己面上巡梭,半晌,贺庭温才开口,深邃却又像隐隐含笑: “你很聪明,乔小姐——” “只是你说笑了,那些,应该还称不上是我的仇人。” 妥帖又得体,滴水不漏。 乔嘉南却将他眸底飞速掠过了那丝貌似名为讥讽与不屑的情绪尽数收入眼底—— 不是称不上,而是不配。 于是乔嘉南笑了,笑得恣意又开怀,仿佛是透过眼前那副清冷沉静的皮囊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好一会儿,她才收了笑,重新倚上栏杆,定定地看着贺庭温,轻描淡写地再开腔: “所以,贺大少——” “你跟我爸,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如果只是因为贺家那几个狗东西和收买人心,贺庭温并不至于做到这样——不仅在暗中派人安安稳稳地看着乔父,现在……还专门来找她。 是关心?正儿八经地来算,他们两个现在只是单独见过的第二面,可远远不到这个程度。 “……” 贺庭温沉默,他平静的眸下好似死水一般清寂,可夜风拂过,埋进去了点什么东西也未可知。 半晌,他才慢慢开口:“我说了,乔小姐,你很聪明。” 乔嘉南就这么看着他。 “可是很抱歉,我跟你父亲之间并没有做你想象中的那些交易。”贺庭温说得很慢,不疾不徐,“我来找你,一是因为他曾经帮过我,二是因为,你妈妈求我,说她走投无路,不能再失去你。” 妇人声泪俱下的样子还在贺庭温脑海中回荡。 “……”显然,乔嘉南也猜到了会是什么样子,她双唇不自觉地一抿,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 “我知道,你想把我拉进你的阵营,帮你报仇。”贺庭温沉声,“可是乔小姐,我跟你之间,只能说不是站在对立面,关于你父亲的事,我会调查清楚,但是在此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