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瞥见乔嘉南明显抿紧的唇和不自觉紧握的双拳,贺庭温眸底一晃,终是顿了顿,将后面的话放轻放柔: “你必须得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他像看穿了一切。 也知道乔嘉南消失的日子,到底去了找谁。 乔嘉南掀起眼皮。 她肆无忌惮地扫掠着眼前人的眼角眉梢,清楚地将人那些如同山巅风雪拂面般的清冷尽收眼底,然后认认真真地、对上了贺庭温那双古井无波的人。 仿佛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激不起一丝涟漪。 多好看的眼睛啊。 乔嘉南无声地想着。 直到那双眼睛因为她的骤然凑近而掠过一丝莫名的光时,乔嘉南才像是堪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微微仰头、认真地看着贺庭温的双眼。 只差一寸,鼻息相抵。 贺庭温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乔嘉南忽然笑了,她满意地从那双眼里提取出了一丝丝慌乱的气息,没有厌恶,而是慌乱,这已经足够—— 她真是最讨厌看见永远的古井无波。 更别提刚刚,自己还在那双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的讥讽与不屑。 这些分明都是同类的气息。 “怎么?”乔嘉南唇瓣张合,就以这么微微仰头的姿态看人,眸底异常澄澈,“我长得很吓人吗?” 贺庭温垂眸,就这么看着她:“……不是。” “所有人都说,我爸是坏事做尽,罪有应得,而我作为他的女儿,本就同罪。”乔嘉南说得很慢,羽睫颤了颤,“而你们贺家在明面上可是出了名的满门清贵,贺大少还专门出来找我……不怕被我名声连累吗?” 贺庭温一顿,在那一瞬间似乎并没有搞清楚乔嘉南说话地逻辑性和关联性,可是不等他脑子高速运转,眼前人就已经伸手,用指尖抵住了自己的胸腔—— 贺庭温瞳孔不自觉地一晃。 可乔嘉南只是那么轻轻点了点,就垂下了手,自己后退一步,就这么笑着看他。 冰凉的触感仿佛通过轻柔的指尖,穿透了薄薄的衬衫。 贺庭温定定地垂眸看人,看着她笑着望自己的眸底满是挑衅与狡黠,可是奇怪的是,贺庭温却半分怒意和厌恶的感觉都没有。 于是他认真地回想了方才乔嘉南说的那两句话,似乎是茅塞顿开一般,将逻辑和用意串联了起来—— 然后贺庭温抬眼,看着乔嘉南那扯起笑意的眸底试图遮住的空洞与淡漠。 半晌,他缓慢地开口:“善恶,不是永远都站在对立面的。” 乔嘉南唇瓣微平。 “我听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迹。”贺庭温垂眸,礼貌地道歉,“各种途径的流言都有。” 他见人毫无反应,于是也就这么说了下去,在月光下,那双清冷的眸仿佛洞悉万物: “可是我从来都觉得,除了亲自认识一个人的本身,其他所有人口中说起来的版本都不可信。” “你爸爸……我本身就知道他无辜,为什么要觉得你同罪?” 乔嘉南似乎有一瞬间的微怔,只是转瞬即逝,无法捉摸。 “至于贺婧仪他们几个……”贺庭温一顿,垂眸,掩下暗暗的莫名,“我说过,我会处理他们的,嚣张不了太久。” “我知道你消失,是因为她带人去羞辱你的那天,我那里是同步知道消息的,她的真实用意,不用我说,你也很明白。” 贺庭温不疾不徐地说着,像是踏着阴晴走向永眠的夏,让乔嘉南想要有一种无形的感觉,是他要来融化自己眼低那层薄薄的雪。 乔嘉南沉默地看着他。 而贺庭温就这么说着,夹杂着夜风的嗓音却明显比方才更柔: “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关于在我眼里你是不是个疯子这样的问题,我觉得,换作任何一个人沦落到你这个境地,都会比你更狠。”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乔嘉南眸底匿着的郁结。 胸腔方才被眼前人抵过的地方莫名紧了紧,于是贺庭温顿了顿,才若有所思续下句,他面上不动,可说出的话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报仇这种事,当然还是要自己亲自来才好啊——” “乔小姐,希望你能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原谅和宽容,都是以折磨自己为代价的。” 尾音像是绕了无尽的深意,才安稳地落入了乔嘉南的耳膜里。 四目相对时,交换过无数意味与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