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我回来了!”阮圆跨过门槛,远远便看见一孱弱妇人倚门等候,她心口一紧,加快脚步走去。 “怎的又在此处等我,昨日夜里刚下了雨,娘亲小心入了凉气。”话未说完耳边已传来阵阵咳声,皆自肺腑,不可深思。 小姜氏病气缠身,虽是暑期,面上仍是一副害冷的苍白相。虽与大姜氏相同年纪,大姜氏瞧着雍容华贵,又因保养得当,瞧着仍与出嫁时并无两样,而小姜氏却已患了老相。 “娘亲是担心你,那嫡小姐可有为难你?侍郎府是尚京的大户人家,江南千百人家那都是比不上的,嫡小姐又与宣平侯世子结了亲,等世子出了孝期,两人便会成礼。她自小规矩就好,若是她寻了你的错处,你且记得忍耐,不可忤逆。”一番话下来,小姜氏已是气喘连连,但她仍记得隔墙有耳,将话压得轻且慢,阮圆闻言更是眸中含泪。 “女儿晓得的,表姐并未刁难我,娘亲快进屋歇着罢。”阮圆吸着鼻子,一张白皙圆脸泛上些嫣粉泪意,将她那柔和的相貌装点得更似朦胧江南,烟雨氤氲。她一面扶着小姜氏进屋,一面将今日的一番际遇说与她听。 阮圆从未觉得孟知意是个难相处的小姐,自打她入府居住以来,接触的婢子厮侍皆对孟知意评价极高,夸她是“慈悲妙善菩提心”的娘子,还未出阁便已帮着大姜氏主持中馈,不论嫡庶妻妾房里的矛盾都能调理得体,将偌大侍郎府治理得妥妥当当,在尚京还有着才女的好名声。 时人皆传,孟知意如那云鹤仙女,若不是未出世时便于宣平侯世子指腹为婚,当云游四处散才识。说到最后还得夸一句宣平侯世子陆长宁与侍郎府嫡小姐孟知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鸳侣。 小姜氏见阮圆今日归来眉目间忧色俱散,还直呼孟知意表姐称谓,自知她在孟知意面前讨了巧,一时舒了口气。 月余来,阮圆天未亮便提灯采花,彩头却又拱手相让,她看着不可谓不心疼。 “那便好。”小姜氏就着阮圆递来的羹勺匆匆将汤药喝尽,犹豫再三还是拉过阮圆的手说道:“如今你已是在嫡小姐面前露过脸的人,与她亲近些,也有益于你日后说亲。只说亲一事,说媒下聘皆离不开长辈,你需在夫人面前讨个巧,让她帮你留意着些。娘亲与夫人幼时便不太亲近,若是夫人不留心,小姐能念着你,帮衬几句也是好的。娘亲的身子已是如今的模样,唯恐拖累了你。” “不拖累,不拖累!”阮圆摇着头,一双眼如那待放的桃苞蓄着露珠,她抬手抹过小姜氏滑落的泪,使力一笑,一对梨涡晶莹剔透,将头埋在小姜氏颈间:“若真要结亲,我也要挑个良善的人家,接娘亲一起去享福。” 小姜氏抚着阮圆的额发,在她看不见的方向,脸上显出个哀愁的笑容。 她的女儿灵巧懂事,如今未及笈已是极为标志的姑娘,如今眼看着长大,眉眼愈加灵动,那股藏不住的艳丽呼之欲出,这样的相貌若是无人护住,定成灾祸。 暑热盛行,日轮沉落,蒸得蝉鸣令人生了躁。 * “来得倒是勤快!”帷幕并未如愿掀开,一伶牙俐齿的婢子站在阮圆身前,挡着她的去路,顾念着内里的娘子,话语声并不大。 “闻绯姐姐好,今日晴好,姐姐穿的烟色衫子爽利,十分衬你。”阮圆是江南生的姑娘,说话细声细气,说文吐字皆是软调,又因幼时过的是苦日子,个头并不如尚京的娘子一般高,以至她多数时候都是抬头看人。 闻绯本也不是刻意刁难她,她是忠心的婢子,唯恐有心术不正的小人近了孟知意的身,她见阮圆这随意捏揉的软和模样,早已卸了提防,只她生性别扭,就算有意亲近,也不如含青来得直爽。 “这声姐姐我可担不起,如今你是府里的表小姐,小姐才是你正儿八经的姐——” “闻绯。”帷幕内淡声传来,闻绯身子一凛,涨红着脸瞪向阮圆。 阮圆歪头笑了笑,她抿着梨涡,从腕间别着的篮子里取出一妃色并蒂凤仙帕子,递给闻绯,凑近她似在说什么女儿间的体己话:“姐姐穿绯色衫子最为好看,这帕子衬姐姐,姐姐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说完,阮圆自顾自地绕开闻绯,掀开帷幕走了进去。徒留闻绯攥着帕子,看着她的背影,双颊绯红,却不为气急。 什么嫌不嫌弃的,这样好绣工的帕子,哪个娘子能不喜欢...... * 自数日前被邀进来一坐,阮圆已对从芳院的格局十分熟悉,她熟捻地拎过一张椿木八足鼓凳,靠在榻边坐下,取出一枝丁子香递给上方的孟知意,其余的由上前的含青接过。 两人视线一碰,皆是莞尔。 “从芳院婢子采的丁子香都不如你的灵秀,你莫不是什么花化成的精怪,让那些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