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药铺与医馆的买命钱。“ 这话连荆燕都没想到,她愣了片刻,荆子玮的跛足是天生的,家中吊过汤药也从没治好过,这药钱…… 难道是为叔母? 她转头看向了一旁还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的叔母,时隔多日她终于看见了自己的相公,却出乎了荆燕的意料,头一次没有飞奔向他。 荆子玮也不敢抬头,极力避开妻子朱氏的目光。 奇怪的是,就算是治叔母的痴症,什么药的药钱能到二百两? 她恍然大悟,不是药钱有二百两,而是输了药钱,又想在赌坊里赢回来,才会借了印子钱利滚利,最后变成了二百多两。 这才是真正欠债的原因。 叔母一反常态,嘴唇颤抖着:“相公,你抬头看看阿瑛……” 荆子玮突然打了个哆嗦,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大声吼道,“我不认!这欠下的钱,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眼眶都发了红,整个人都疯癫得异于常人。 “怎么不是你的错?”荆燕靠着戚笃行的支撑,艰难地走过来,指着荆子玮轻声指责。 纵然她的声音再小,落在荆子玮的耳边也如同炸雷。 “你明明想是治叔母的病,为什么最后还是跑去了赌坊,为什么没有管好自己的恶行?你为了自己一时痛快,把她的药钱都全赔掉了,你配当她的相公吗?” “叔母一辈子在被人抛弃,当初她为了留住自己最后一个家,留住你,替你挨了一棍,才变成现在这样,你却怕出丑将她藏在家中,不让旁人知道,如今,又轻易抛下她不管,整整两个多月!” 荆子玮一头花白凌乱的头发,混着泥块糊在脸上,他的吼声戛然而止。 “你还是个人吗?” 荆燕毫不留情的指责,让陷入疯癫状态的荆子玮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转头求饶般看向朱氏,叔母边淌泪边喃喃道: “相公,那么多天,你去哪里了……你为什么不回来看阿瑛呢?” “我……” 荆子玮的话噎住了,面对曾经满心相信自己的妻子,他羞愧难当,撇开头不知如何回答。 然而,叔母的话再次将他拉了回来。 “相公,不要丢下阿瑛!阿瑛可以藏在家里!可以不见人,可以不吃饭,就是不要再丢下我了啊相公——” 她在庭院中百姓异样的目光里号啕大哭,像是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童。 荆子玮哽咽了。 他该死!荆燕说得对,他不配当人! 他已经想不起来,当初手中有这样一笔钱,又听说有神医能治好阿瑛的傻症时,他有多么欣喜若狂,他只能想起,自己在昏暗不见天日的赌坊里,在嘈杂的买大买小的催促下注声里,逐渐让自己迷失和放纵在骰子的撞击中。 他忘了妻子等着他,忘了回家的约定,忘了对于这个一贫如洗的家这笔钱有多么珍贵。 他该死。 可是,该死的人不是只有他。 荆子玮突然想通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堂上的郑懋怒目相向,“你说的药钱不贵的!你说的找金县的侯大,放的贷只管我要两分利钱的!” “你骗我!姓郑的,你骗我!” 荆子玮平日里走起路一瘸一拐,现在却发了疯地冲上前,挥起拳头就要砸向郑懋,全然不记得自己挂在嘴边的读书人该有的斯文模样。 堂下的衙役见这人着了魔一样,都蜂拥上来拦住他,抱腰的抱腰,捆手的捆手,堂上堂下彻底全乱了。 “你借了钱给我说可以帮我治好她的——” 荆子玮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全,郑懋就一个箭步,从一旁拿了一团布,塞住了他的嘴。 “失了神志的人,胡言乱语罢了。” 郑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