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自知太激动,于是喝了一口茶平复情绪道:“方郎君,奴家今日这些本不该说的,可是如今我们这些底层百姓确实被欺压得太惨了!奴家文化也不高,若是郎君能向官家递上什么上书的剳子,也愿官家能够看看这汴京城最真实的样貌!方郎君……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体不舒服吗?” 方晏如此时的脸色已经黑得可怕还不自知,听见乔三娘子的话才勉强笑道:“无事,小生无恙,倒费娘子关心。小生多在陋室读圣贤书,竟不曾想这汴京城已是这副样子,当真是读书读傻了的士人。今日多亏娘子指点,小生受教!” 乔三娘子道:“那倒不是,郎君也不必过多自责。毕竟郎君也非身居高位,不过芸芸众生里的一员,左右不了这世道。不过郎君对于这些,知道就好,小心提防为上。” 方晏如道:“多谢乔三娘子。” 乔三娘子笑道:“奴家还要谢谢郎君请奴家喝茶!” 方晏如随口笑道:“不过是这汴河边最普通的一家茶肆罢了,小生估摸着三娘子中意这家的口味,才自作主张。” 二人虽一直说着话,但一壶茶很快便见了底,乔三娘子自知不好再呆下去,便欲起身告辞。 方晏如亦起身笑道:“若是按规矩应当由小生送娘子回家的,可是今日不凑巧,小生——” 乔三娘子打断道:“无妨郎君,奴家这便告辞了……” “小生有个朋友,不如让他代替小生送娘子回家。” 乔三娘子四处张望。方晏如衣袖轻挥,茶肆外面不知何时从哪里钻出一个人来。 这人看上去与方晏如差不多大,略老一些,身高约七尺多,偏瘦,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皂色长袍,神态沉稳,谦逊有礼,第一眼看过去让人并不讨厌,甚至还生出些许好感。 方晏如介绍道:“这是小生朋友,姓林,林遥之。” 乔三娘子行礼:“林郎君。” 林遥之亦回礼:“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乔三娘子道:“郎君唤奴家乔三娘子便好。” 林遥之道:“乔三娘子。” 方晏如道:“林兄,我可把乔三娘子交给你了!三娘子,小生告辞!” 乔三娘子蹲身道:“郎君慢走。” 林遥之见方晏如走了,才松一口气。 自然,是不会让自己身边这个姑娘看出来的。 乔三娘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林郎君不如自便,奴家一个人也能回家,让郎君送奴家回去倒让郎君费心了。” 林遥之道:“无碍,某亦无事,夜间出来走走看看汴京夜景也是极好的。娘子请吧!” 见面前这个男人语气坚定,乔三娘子虽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好直接将他赶走,于是开始带路,顺便寒暄道:“郎君与方郎君是朋友啊?” 林遥之答道:“是。” 乔三娘子道:“那郎君也是读书人了?” 林遥之道:“是。” 乔三娘子道:“郎君科举了吗?可有中榜?” 林遥之道:“考过了,也不过是普普通通一介读书人,并未高中。” 乔三娘子尴尬笑笑,内心已经崩溃到极点。这个男人话好少……自己都快再找不到话题了……怎么办,难道剩下的路途要两个人沉默着走回去吗……刚才我说不要让他再送了他拒绝,可是这样尴尬同行还不如我一个人呢…… 虽说已经入夜,但汴京城却依旧张灯结彩灯火明媚。街边摆摊卖吃食的,有人依旧守着那方炭火固执地等着生意,将已经冻得通红的手放在嘴边哈一哈取暖。路边卖茶水的、耍杂技的、相扑的热闹不止。行了一会儿,二人皆无话可说,乔三娘子忙着看路边的店铺,既有趣倒也缓解了尴尬。 路边一个卖花的小童正吆喝着,篮子里还有最后几支,约是卖完才回家,小童也是伶俐,见着人便叫得亲热,约是希望有人赶紧来买自己的花,可是一连叫了许久也没人来买。 见乔三娘子与林遥之走近,那小童叫道:“小官人,买几支花送给这位娘子吧!” 乔三娘子见林遥之一路上皆是有问必答,不问无话,看着木讷,以为他面皮薄,于是道:“不必了,我与这位郎君只是朋友……” 身后却猝不及防响起: “好,这些都要了。” “一共多少银子?”
咸来茶肆(2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