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3)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峡谷,惊得两岸飞鸟出林,猿声不断。

意识到前方的瑞升号失事,后方不远处江面上航行着一艘大木船放缓了速度,木船上载满了成包的丝绸、成捆的烟叶以及箱装的洋货。

船上的旅客纷纷站到船板上观看。

严秉真这次出远门给自家商行采买苏广洋货,此刻正核对手边一本账册,听闻巨响,手中的毛笔划拉出一道黑色墨痕。

他放下笔立刻出去,拨开船板上层层叠叠的人群。

只见一艘洋轮船因触礁而船身不稳,被凌乱的暗流携裹,又撞上一个暗礁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这是一艘轮船即将沉江的哀鸣。

然而,更令人揪心的是那瑞升号里面旅客的惶恐凄恻的求救声,一阵又一阵拽得人的心脏战栗不止。

轮船上不断有人跳江尝试逃生,却因不识水性而被翻滚的江水裹挟卷走,然而,驻防红船还未到。

严秉真张目四顾,穿过人群拽住李船长,问道:“你们怎么不下去救人?!”

川江上常有出事船只,若是遇上了,须同驻防红船一同全力营救,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毕竟,在风浪尖来去,谁知道下一艘出事的船只会不会是自己的这艘呢。

李船长见他面容清隽,眸如天边清朗的星子,肩背宽阔,腰身如青松荺竹一般纤细笔直,套了一身中国男子常见的青布长袍黑马褂,手背上沾染了不少墨痕,想来是文人了。

文人崇道尚德,严秉真质问的那句话仿佛直戳他内心隐秘。

李船长不由尴尬道,“那铁船太重,进水之后沉江太快,很快会形成一个漩涡,将人和船往下拉,我船上的桡夫也是有家的,少一个我都没法向他们家人交代,再说......再说这船是洋船......”

他见识不多,可他也知道清政府签了丧权条约,将内河航运拱手让给了洋人,这些年来洋人的轮船长驱直入嚣张至极,抢了不少木船船民的生计。

这下,洋船出事了,他认为这是天道有轮回。

“快看!”有人惊呼道。

汹涌的江水直灌进轮船侧身两个巨大的黑洞之中,就像水中一股神秘的力量积急急的将它往下拽进江底。

很快,瑞升号整个翻转过去,只露出半边侧身的一截大肚铁皮,这也不过十多秒的时间。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那是一个个活人,我于心不忍。”严秉真一边扒去自己的衣服,一边对李船长说道。

清瘦的身影如同鱼跃水中,一个猛子扎了。

“后生!危险呐!”李船长朝水里喊道。

可这年轻人眨眼间便消失在江流之中。

严秉真一入水就打了个颤,冬季的江水冰冷彻骨寒气逼人,但他身体底子足够好,继续向前游着,渐渐适应了水温。

离瑞升号近了,意味着离漕口越近,破解的船体和飘散的杂物跟随着江流起伏漂泊,他必须聚精凝神躲避。

再近一点,身边飘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十分钟之前他们还是一条条鲜活生命。

生命无常,世事难料,他内心涌起一股苦涩。

眼前飘过一根浮木,他眼疾手快将上身攀附上去。

此刻,船首和前舷船首渐渐沉入水面之下,中部和船尾还有一部分露在外面,然而当他游近时,却连一丝呼救声也听不见了。

他大喊道:“有人吗?”

没人应。

“还有人吗?”

周围一片死寂,无人回应他,双手沉重地耷拉在浮木上,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沉闷压抑得让他快窒息了。

“救、咳咳——”

意识到后面有人!

他迅速绕着船首朝另一面游去,只见一男子拽着一根碎木条,左肩膀已然浸透出鲜血,而他的右手抱着一个十多岁昏迷的少年。

“会水吗?”严秉真问道。

男人点点头。

他将自己浮木让给男子,抽出一具尸体上的腰带,将昏迷少年的双手捆缚在浮木上。

随后指着自己游来的方向,“你朝着那边游,哪儿有一艘木船会救助你们的。”

“你呢?”男人问道。

“我再看看,你们快走,船完全沉没就麻烦了。”

男人游了出去,严秉真顺势一把力将浮木推出了几米远。

这时,他的手指和脚趾突然袭上一阵酥麻酸痛,这是身体传达的信号——他该出水了,否则手脚麻木失去痛觉,接下来便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