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高启?”报喜的礼官不可置信地问道,抬头看了看迎宾楼的匾额,又看看手上的皇榜。确定没有走错地方后,才顺便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位今年的科举第一人。衣服破破旧旧,已经被洗得发白,袖口掉线被磨破。人长得还算高大,可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是平日没有沾多少荤腥,活脱脱一个乡村庄稼汉。这样的状元郎让礼官看起来,就是要多穷酸有多穷酸。 礼官拿起皇榜有气无力地把上面内容读了一遍,极为不情愿地道喜。宣读完毕,礼官手压着皇榜,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看着高启。高中获得上门宣读皇榜道喜是天大的喜事,报喜是一项肥差,礼官会在主人家手中得到打赏,好运的还可以享受一顿丰盛的菜肴接待。这位礼官从事差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门道他清楚得很,问题是高启似乎并不懂。 高启傻呵呵地一句道谢,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礼官要什么,高启不是不知道,在京中时也听周围的人提起过,无奈囊中羞涩。他的吃住都是赊账,现在不论怎么翻找,也最多能拿出一两文钱,给了礼官,他就没银子吃饭了。堂堂男子汉此刻站在大众之中,在各种眼光中为几文钱为难,实在让人难堪。 “我说今日怎么这么热闹,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官老爷来了。”高启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便看见凌挽馥从马车上走下来。“辛苦了,小小心意。迎宾楼接待了贵人,乃是喜事,无奈时间太匆忙,招待不周,见谅。”说罢,便示意四月掏出银子塞到礼官手里。 “哪里哪里,乃我本份工作,多谢了。”见有貌美的贵妇人替高启给了银子,礼官暧昧地望了高启一眼,还是满意地把皇榜给了高启。临走时,还顺便接纳了一盒小二递上来的点心。 “应该的。”凌挽馥浅笑着看着礼官迫不期待打开钱袋数着里面银子的得意背影。这样的本份工作,做得可真的好。主人家打赏本是内心欢喜,如今倒好,不给打赏就连高中的皇榜都扣押不给。别人家的银子,他拿得倒是高兴,只是闫大人的银子,不知这位礼官是否有福分消受。 “谢谢小姐。”高启在迎宾楼已经居住了好一段时间,知道凌挽馥的身份,便随着掌柜的,唤凌挽馥一声小姐,“高某有幸能遇到迎宾楼收留,不至于饿死街头。今日又得小姐施予援手,乃感激不尽,日后必然报答小姐和迎宾楼的恩情。” “公子言重了,迎宾楼做得不是亏本生意,公司欠下的账,日后还是要还的。” “自然。”店家能允许他这般穷苦之人赊账,已经是世间少有,高启当然不会觉得凭借着如今的身份,能欠账不还。高中的贡士会在朝廷那得到一笔不少的赏银,他先前曾偷偷算过,假如高中,这笔赏银不仅能还上迎宾楼的银子,还有些许盈余,可以寄回家乡给家人。至于他日后的吃住,等朝廷安排下来,再打算也不迟。 “你欠迎宾楼的,记得归还便好。今日的银子,你就不必要还我了。” 不用还?这可让高启不解,听闻凌小姐向来喜欢银讫两清,既然不要银子,难道是想要他从其他方面偿还。 “高公子以为,你有什么可以帮我的?” 想法被人看穿,高启不好意思摸摸头,如此一问,好像真的没有。他一介书生,穷得叮当响。如今高中算是入仕,然日后归属何处,尚未知晓。凌小姐银钱不缺,又不曾听闻她有巴结官府之事。 凌挽馥指着马车旁站着的那个人,说道:“此乃我夫君的银子,他说,高公子不必着急归还眼前的这银子,日后的事情,还有更多要紧之事需要高公子去忙碌,这仅仅是开始。只是他日在朝堂再会之时,望高公子能记得今日此时之景,忆起当初之志。今日的银子,再多再少,即是世道炎凉,又是人间疾苦,望高公子慎之。” 放榜后,会有一个御赐的礼节。所有高中者,会在礼官的引领下,身着指定的进士服,首次踏入皇宫,在文武大臣面前接受当今圣上崇光帝的封赏。这几乎是所有的大臣进入朝廷的必经仪式,如今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跪拜在殿前的新进士,似乎有种想当年的感触。 闫楚禛今年主持殿试的时候,突然提出摒弃原有考题,让崇光帝临时出题的做法,可是打乱了很多氏族大家的安排。殿试题目名义上来说,一直处于密封保密状态,但是实际上,大家族关系根脉相互交缠,要从这些内阁命题的大臣那打听出关于题目的蛛丝马迹,可谓轻而易举。尽管内阁学士会提前准备好三个竹简密封的题目,殿试当天由崇光帝随机选择作为当场的题目。可只要把三个题目都打听清楚,要准备就不困难。看似密不透风,实则已经广而告之天下,掩耳盗铃之举,这样的殿试,早已是大家族通过科举输送亲信的惯用伎俩。 “那些竹筒,不知最后怎么处理。”晋王意有所指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即便闫楚禛这一提议,让他原本安排也受到了打击。但是看着那些平日端着的老臣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