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时候不早了。”匀山给彭泽易换灯盏。 彭泽易卷起手指捏睛明穴,深呼吸一口调节道:“什么时候了?” “子时早过了,油灯都换了两盏了。” “找到那几个人的档案了吗?”彭泽易疲惫地问。 “只找到一些生平事迹,别的没有找到。” “拿来。”庭院地上一个雨珠一个泡,彭泽易往后靠在椅背上,“我眯一刻钟再叫我起。” “大人,你就回房去睡吧,”匀山看着闭着眼睛的彭泽易,苦苦相劝,“大人,外面倾盆大雨,你在这里睡觉,湿气染身易得伤寒。” “也罢,我回房去。”彭泽易被匀山说的不耐烦,抚平下裳的褶皱,放下卷宗往官舍走去,“辰时来叫我,你也快回去休息。” “是。” 雨滴溅起来打湿了他裙边,又被风吹得贴紧裤脚,激得他一阵发冷。 他顿住身,转头往府衙方向望去,若有所思。 白日里在越露楼门外抬回来的尸体中最年长的那个应该这队人的领头,他身上的伤口最多,最后一剑更是直穿心脏,其他人都是一剑封喉,足见此人武功之高。 越露楼的老板他前些日子见到过,是个高挑清冷的女人,但又十分长袖善舞,能说会道。命案发生在她店子门前,今日却不见她的身影。 难道这件事与她有关? 看来还要去走一趟越露楼。 他手里捏着领队人的档案,雨水氤氲,濡湿了档案的边页。 - 细烛灯油往下堆砌,把他的手烫出微红的印。 他展开档案,细细摩挲着页脚。 档案里并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只有一点让他留心。 “此人名叫霍齐,正值不惑之年,及冠时加入锦衣卫,如今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前就入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现任北镇抚使吕旺麾下。”他沉思,喃喃自语道:“没在吕旺那里见到过此人,难道是私下招揽的?这样也能解释为何二十年前的人现如今在锦衣卫里名不见经传。” “那这件事与吕旺有何关系?是霍齐自己行事还是吕旺私下交代?” 一时风急雨骤,吹得屋后的竹林沙沙作响。 彭泽易和衣而卧,心里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从现场勘查,越露楼里也死了不少人,都是些跑江湖的人。他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官场上的人,极少与江湖人打交道,但是也看得出来似的两名刀客都是各中好手,死的却这么干净利落,表情都来不及反应。 还有好几名剑客,都是死于快剑。一个死于窒息,看伤口是自缢。 也可能是看起来是自缢。 是寻仇还是反击? 为何是在越露楼? 是了,他忽略的重要线索,为何是在越露楼?这与死在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吗? 脑子越想越乱,但却抵不过睡意来袭,他迷迷糊糊睡去。 下了半夜的雨停了,月泽又重撒大地。 - 坠兔收光,远鸡戒晓。 “匀山,匀山。”彭泽易睁眼就准备去越露楼走一趟。 “大人,怎么了?”匀山着急忙慌地过来,就看见彭泽易走出房间,“备马,去越露楼。” 匀山揉揉被眼屎迷住的眼睛,疑惑道:“大人,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我想起来了,之前我们见到的越露楼老板,她平日里一副生意人的样子,但是她每次坐下站起来的时候,都是练武之人才会有的撤半步再站起的姿势,这种姿势起立,若是遇上刺客,最是快速地作出动作。”彭泽易火急火燎地往府衙赶去。 “大人,不是说去越露楼吗?”匀山跟在后面问。 “你先去吩咐备马,我去府衙一趟。” “大人,你刚刚去府衙拿的什么?”匀山跑马在后,略微倾身问道。 “霍齐身上发现的一个纹身,我让仵作拓印下来了。” “什么纹身?” “一种花?” “大人觉得与这件事有关?” “不确定,留意一下总没错。” 两人加快速度打马而去。 到越露楼时,里面新的老鸨迎上来,谄媚笑道:“哎哟,爷这么早就来了?”她拿着沾满香风的手帕捂住鼻子调笑,杏眼微眯,挤出几丝皱纹,“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顶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