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灯组织修建在天云山半山腰上,丛岩绝壁,一层一层的栈道横挂在苍绿色的山体上,错落有序,鳞次栉比。从远处看去,层云叠障,像是天宫缭绕在半空中。一盏一盏天灯透过层云,朦胧的昏黄色光晕,照亮着脚下的盘旋至山顶的栈道。 “哥,父亲是中了什么毒?”泸逊突然停下脚步,歪头看着泸池,默默地等他回答。 “砒//霜。”泸池转身看她,“最近才毒发。” “什么人做的?” “没找到人。”他转身继续往前不紧不慢地走。 “我是说...你不着急?”泸逊跟上去,犹疑道。 “不急,事已至此,趁此机会把那些跳脚的人清理一下。”他慢下脚步与她并肩,垂下眼,“他现在病情已经稳住了。” 不知为何,泸逊总感觉到一种异样感。泸池好像有些改变,说不上来。 “哥,你好像有点变化。”她打量他。 泸池顿住脚步,肩背微绷,微微垂头去观察她的神色,他略带僵硬地笑道:“什么变化?” “好像更加紧张了。”泸逊摇头。她觉得这次见到泸池,他有些过于担心了。 “午间用饭时候,你就一直看着我的肩膀。” 泸池瞬间松口气,脸上堆起柔和的笑脸,无奈道:“我很担心你,阿河。” 泸逊道:“已经上过药了,休息几天就好了,不必过多担心。” 泸池叹口气,调笑道:“真么多年,你总是这么倔强。还记得你当初闹着要改名字,跟父亲生了好多天的气。” 泸逊没有反驳他,顺着他的话头:“我不喜欢‘河’这个字。”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原因。 “你当初改名字,父亲叫你给个理由,你就说你不喜欢‘河’这个字,现在还是。”泸池回忆过去,“大雪天跪在雪地了,跪出一个深坑来。” “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字?” 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字? 泸逊在心底问自己。 一条条鲜活的性命,转眼之间全部丧命,热血汇聚成河,流入池塘里,从她脚背上淌过。待在池子里的那一天一夜好似有条无形的锁链困住她的脚踝往淤泥里沉。 她掩住眼里的悲痛,胸口堵得生疼,像是地狱之手抓住了她的心脏。 她吐出一口气,淡声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泸池抿唇,他隐约感受到泸逊的情绪低沉:“抱歉。” “无妨。”她看向前头幽长的栈道,突然不是很想回去。 傍晚的湿气润湿了泸逊的睫毛,她垂下眼皮:“走吧,回去看看父亲。” “嗯。” - “少主,小姐。首领已经醒了,听闻您去山下接小姐了,就一直等着。”侍从看见他们回来,立马迎上前去通报。 “父亲精神怎么样?”泸池问。 “精神萎靡,脸色苍黄暗淡。”侍从面露苦涩。 “我们进去看看。”泸池跨步进屏风后。 “您今日感觉如何?之前您还昏迷着,长老们想要阿河回来侍疾,就遣我去接人,这才不在父亲床前。”他在床畔,将他扶起来。泸逊见状,连忙上前把枕头垫到泸冽的背后。 “侍疾...是...假,回来...夺权...才是...才是真的。”泸冽断断续续地讲话,上气不接下气,说一个字大喘一口气,他浑浊的眼神向泸逊射去,“你...” “咳咳咳...”一串咳嗽声从他肺部深处涌出来,他伸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她,“你...不...不能...拥有...权力。” 泸逊沉默又平静地看着他。以前的泸冽虽然说没有表现得多喜欢她,每每看到她都是神情缺缺,但是也是愿意把她看成女儿对待的,让她接手一些权力的,尽管她并不想继承。 如今她出去一趟,每个人都有变化。他态度的转变实在是让她感受到诡异,是发生了什么? 泸冽现下对她如此嫌恶,就连在昏迷边缘也要指着她。 难道是因为长老们的拱火,让他改变心意了? 泸池轻易地就把他的手臂按下去:“父亲,病中就要多忌忧思。” “你...也...不安...好心。”他再次把矛头对准泸池。 泸池倒是无所谓他如此责怪,反正他们父子俩的相处模式从头至尾都是这样的,从她母亲离世之后,泸冽就更加变本加厉,一把手把权力抓得极牢,生怕泸池就反了他。 “是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