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山体和建筑都被毁得七七八八,留在丘鸣山的第一个晚上武荷花和小道士决定随意在地上对付了一宿。 一觉醒来,武荷花发现自己竟然卧着一块紫石,以头顶八尺龙须为被,向白虹之间穿过。 再看龙须之身跂行蠕动,如浮空之云,蔽天之山。龙身之上谷白崭然独立,冠裳如画,烨然如仙。 他一直望着一个方向,眉眼未动,似乎陷在自己的沉思里。 武荷花收回目光,朝卧着的紫石下方伸头探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场哇了一声。 所谓人间有路堵车千人闭,空中无人乘风独自行。武荷花这会儿可是蹑险万丈高空,只要一个不觉察便会变成高空断魂,摔个粉身碎骨。 她一时头皮发麻。 再看谷白立着那稳稳的龙身和身下风滔带雾、被顽风吹得颠来颠去的紫石,武荷花抓着垂顺的龙须试了试手,果断踩着紫石攀了上去。直到安全到达龙型风筝的背上,她才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 武荷花什么也没问,掏了串冰糖葫芦在嘴里咂巴。等谷白自己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半响后言道:“离丘鸣山修葺完好尚且还有几日,我要你和我去个地方。” 武荷花往下看了眼流水和山形地貌,哪里会认不出来曾经居住过的地方。略带犹豫,脸上有些不情愿地抱怨:“唉呀好烦,人家半个月前刚从巴中出门,昨天刚到的丘鸣山,现在又要回去。” 她复接着说:“师父,你是不是想让我带你去遇到祖师爷的那座山?” 她瞧着面幼却藏着颗玲珑的心,一身绿裙,双环发髻间的碧色飘带被风袅袅捻于颈后,左右那两根标志性长长的小辫在风吹舞动间来回摩挲环腰。小小的人儿,此时更是像个绝顶高手豁然登在龙型风筝上方。 用诗句形容这一瞬她予人的感觉便是朝日不受雾,晴光清晖晖。如荷叶秋香,有负天地钟灵毓秀的气韵,精简成四字便是灵气逼人。 谷白没想到她能一下就猜到自己的心思。只是他这会儿情绪一般,不打算另外和武荷花多说些什么,简单嗯了一声。 等龙型风筝按武荷花所指的方向落在一个山头谷白率先落地,双手扣在后腰,回头瞥了武荷花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带路。 此时巴中的树木正是翠绿之季,风一卷过,像条绿色的长蛇游行在绿林之中。武荷花顺手找来根棍子分拨开绿浪里的红果绿叶,脚步轻快地走到一处坟地。 凡间的清明节日刚过,不少坟包前都有香火祭拜的痕迹,武荷花不知谷白要找什么杵着木棍在一旁等待。见他依次从一排坟前经过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最后驻足在一座淹没在荒草间毫不起眼的荒坟前。 很长的一段时间谷白都只是盯着墓碑,背脊挺得笔直,只留下道倔强清冷的背影。 在武荷花注意力被别的坟前供奉的橙子吸引走时,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幻化出一柄长剑。只听得唰地一声,剑脱剑鞘的声音在山里显得格外清透响亮,剑尖直指墓碑。 武荷花收回摸橘子的手,拧了拧眉,心想什么仇什么怨,这架势难道是要把墓碑劈开? 她脚下正有动作,下一瞬谷白已挥剑刺出,墓碑左侧的荒草被剑气所荡伏倒一片,转眼颜色变得焦黄。接着又是一剑…… 谷白凌厉的剑势不似在砍一些弱不禁风的荒草,更像是在使劲发泄什么。等墓碑周围的荒草被砍得一根不剩,剑尖沾满荒草深绿的汁液和草屑,他握着长剑的手腕微微一抖身形一晃一剑刺进土里,滑跪在那座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荒坟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嫩草味,沾在武荷花的头发上、衣服上和身体上,她犹豫片刻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视线无意从谷白跪着的墓前扫过,嘴里一呵—好独特的墓志铭,上面写着大美女时英青长眠于此。 突然的呵声让一直低着头的谷白斜眼看她,武荷花赶紧道:“师父,怎么不说这里埋的是你相熟的人,也好提前买些香火祭拜。不知这位时姓美女是哪位啊?” 谷白放着剑不管,撩起袍袖试去墓碑上的污渍,淡声道:“时英青,是我母亲。” 武荷花一怔,左右将望,从附近的几个坟头集齐了供果和香火默默放到时英青的坟前。谷白目光一凝,倒也没有出言制止。 “还少了样东西。” 只见武荷花走到第一排坟地最左侧,用脚丈量距离,从十步之远的位置掏出一坛黄酒。又从其它坟 “借”了两个绳纹圈足红陶碗,用袖子蹭干净后撕去黄酒的封坛往碗里斟满。 做完这些武荷花埋首跪地。 想她在这坟地里住过,以前与时英青是邻居,以后就该叫时英青作师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