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清晨山林,空气沁人心脾,但还是有些冷的。高月要了一壶水,正独自待在破庙里,细致地清洗着手上残留的毒物。 外头十几个都是男子,像是在忙碌着给马车装货,都在给自己换衣裳。她一个女人,不好凑到跟前,便躲在里头,给自己洗漱洗漱。 过了会儿,纪行之拿着一套衣物,走了进来:“你自己换一下吧。” 高月回身一看,纪行之已换了一身行头,却不是和外头那些男子一般的商贾打扮,而是背上了箭袋,披好了软甲,看起来和他们格格不入。 “你不一起走吗?”高月有些惊讶。 但纪行之没有回她的话,只是把那套农家妇女的布裙递给她:“再啰嗦我就叫人来给你换了。” “别别别。”高月连忙接过衣服,小心翼翼地换好以后,还没来得及再多问他几句话,就被人“请”上马车。 纪行之却只带了几个人,几匹马,轻车便从,似乎并不与他们同行。 “纪……叶首领,”高月见状,连忙跑下了马车,走向纪行之的方向。 他站在马前,正背着身,在带黑色面罩。等高月穿过人群的视线走近他时,他回过身来,手执弯弓,长身欣立,面罩之上,剑眉星目,高月恍然一愣。 “还有事?” 高月回过神来,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把我劫到这里来,怎能随意丢给别人?” “他们都是我的亲信,不用怕。” 毕竟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高月难免有些抵触,纪行之往人群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一个埋首的瘦弱些的男子身上:“成双,不是让你跟着她吗?” “可是公子,我怎么能让你独自涉险。”这时,成双才抬起头来,跟纪行之说完话,又冲高月尴尬一笑。 “成双?你…你不是自请回乡下老家守孝吗?”高月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也是被这主仆完全蒙骗了。 “有成双在,你尽可安心。”说完,纪行之翻身上马,对“商队”的队首说道:“快走吧,追兵很快就会搜到这里,老地点汇合。” 于是高月又被“请”上了马车。这时,她终于明白过来,纪行之是打算兵分两路,以身涉险,引开四面围捕的追兵的注意力,好掩护他们送她出去。 这样费尽周折,以身犯险,就为了讨她回去做一个下等女使? 高月掀开帘子,对着高头黑马上眼神冷冽的男子说道:“你放了我吧!现在还来得及,不要平白搭上了性命,不值当的。” 纪行之却眸子一沉:“你安分些,别给兄弟们惹事,就值当。”说完,他看了一眼新出的晨光,骑马奔向了林丛深处。 …… 高月一个人待在马车里,四周都是米粮货物。 本来那些人商量着要捆住她的手脚,堵着她的嘴,防止她在路上叫喊呼救,好在成双在旁为她做了担保,才免去了受这些罪。 只是,半道上,高月喝了几口成双递来的水,就昏沉不醒人事了,等再醒来时,人已不知躺在了何处。 她睁开眼睛,起身后感到一阵头痛欲裂,环顾了一下四周,自是陌生之处。 她摸了摸头发,发现已有人梳洗过,再看身上,正穿着一身新的粗麻布衣,推开门一看,眼前青山层层叠叠,烟雨缭绕。 “姑娘,你可醒了。”院中井边,一个中年大婶正在打水洗菜,她瞧见高月出来,露出了质朴的殷切的笑容:“饿了吧?厨房里烧了饭,我给你乘去。” 高月迷茫地看了一会儿,见这黄土堆成的农家小院里,除了这个大婶并没有外人,回过神后,便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往门口跑。 但刚走到门口,便被门外两个彪形护卫拦住了去路,其中一人作揖道:“姑娘,叶首领吩咐,您这几日就待在这里,哪都不能去。若有需要,只管吩咐马大婶。她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马大婶从厨房里走出来,顺从地应了一声:“欸!就安心在婶这住几天。等那边忙开身了,衍哥儿自会来接姑娘你。” “衍哥儿?是你们叶首领?”高月问道。 “诶是!”马大婶忙拉住她往里走:“瞧瞧,怪不得衍哥儿远山迢迢,说啥都要去找你,多水灵一姑娘,长得跟仙女似的。” 高月礼貌一笑,转身看了看这毗邻之处,并无几处左右人家,不知道是被纪行之扔到哪个偏远荒村里来了。 百无聊赖地等了几日,不说纪行之,就连成双也没看过她,她坐在院子的石阶下,抱着木头梁子,边看日渐发蓝的天空,边想着,纪行之该不会真的把她丢在这里,让她一辈子老死在这荒郊野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