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满载而归,绕过花/径往后院的草地走去。 崔慈时不时会递给姜韫一个果子或糕点,他从一开始的满脸拒绝到后面主动伸手帮她分担。 “……往这边走,我知道一条捷径!”崔慈表情兴奋,完全忘记了之前舅舅对她的嘱咐。 她带着姜韫七拐八绕,循着回廊往另一个方向走。 姜韫没有多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竹丛茂盛,小径通幽,等到视线再次开阔时,姜韫倏然发现他们好像是来到了人家的书房外。 崔慈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那些包在干净手帕里的糕点全吃完后,她伸手抖了抖帕子,正要说话之际,却被身后的姜韫猛地捂住了嘴。 姜韫一手捂嘴,一手半揽着崔慈的腰身,携着她往雕花窗旁边的竹丛躲去。 有脚步声靠近,隔着这扇雕花石窗,他们的说话声也能清晰听见。 一道稍微苍老的声音问:“那人送来的信你看了吗?” 另一道中年人的嗓音回应了老者的问题:“看了,不知道父亲作何感想?” 崔慈缩在姜韫的怀中,自然听出了这位被称作父亲的人的声音,是她的外祖父,崔相。 而同崔相说话的,就是她的大舅舅,崔莳明。 崔相叹息一声,似乎很是疲倦,“我能怎么想?崔家的把柄被那人握着五年了,如今也只能按他所说的去做了。” 崔莳明有些愤怒,语气都提高了几分,“可是父亲,我们不能一辈子受此威胁吧?再者说,我们想要的是殿下夺位,若帮了那人,岂非软肋更多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儿子不知道,但这却着实憋屈,更何况五年前那件事情并没有实证,即便他将此事告知陛下,陛下就会因为这空穴来风的检举而处置崔家吗?” “呵,你觉得不会?可顾拙之死,是过了圣上的眼的,他若不点头,谁能这么快就处死顾拙呢?” “崔家总归是不同的……”崔莳明喃喃道。 崔相笑了下,尽显讽刺,“崔家不同在哪?就因为娘娘和殿下吗?但是这些年来,我们只要稍微与殿下走得太近,陛下那边就能察觉,难道他心中没有防备吗?” “儿子知道……父亲,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崔家收敛锋芒,不仅仅是因为崔贵妃和祁王,更多的是为家族考虑。 此消彼长,方能长久。 一旦天秤倾斜,立于中间的人就会发怒,若能铲除其中一方,不失为一种解决心头久患的好法子。 所以他们猜测皇帝迟迟不给崔贵妃后位,也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让她当皇后。 崔家的存在,是警示,更是保障。 皇帝心如明镜,他早早立下太子,是为了防止崔贵妃和祁王独大,同时祁王和崔家也是能掣肘太子的利器。 要是崔家不知死活地大动干戈,这便是破坏了天平的行为。 皇帝不会允许的,他虽然老矣,可仍旧把持着皇权朝堂,除非有人能打破现在的和谐……否则崔家出头,那就是必死的一条路。 而之前那封密信上说的事情,崔相到现在都秉承着怀疑态度,可若是真的,那卫敛行此事不正是能打破平衡的契机吗? 假使能利用得当,不怕崔家和祁王没有通天之道。 崔相背着手立在雕花悬窗后,崔慈透过那些镂空的花纹就能看见他的背影,她死死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发出了声音。 姜韫也有些紧张,只不过他是因为这具靠在自己怀中的躯体。 女子娇软,崔慈更甚,想必她在家中很受宠爱,养的一身冰肌玉骨,叫人碰一下都心口发紧。 可她又偏偏扮作男子,清秀俊气的少年身上散发着不属于女子的清香,浅淡又飘渺。 姜韫抬手横在自己的胸膛前,试图隔开与崔慈的距离,哪晓得或许是因为害怕被发现,她又往后退了半步。 两人贴在一起,中间没有丝毫空隙。 姜韫的耳后蔓延出灼热感,他微微向后仰着脑袋,想要躲避崔慈……还有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一墙之隔的崔相又对崔莳明道:“既然他传信了,那你就按他说的那样去做,反正姜仲凛本就该守在漠北……边关出事,他作为主将,无论如何都要重返漠北去的,我们只是推波助澜顺势而为罢了。” 崔莳明点头,“儿子明白。” 一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姜韫的呼吸突然加重了些,他抬手死死扣在崔慈的肩膀上,使得崔慈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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