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勒沿途也打听了关于买马的事情,不想竟真如店小二所说的一般,此处让马整个绝迹了。回想到自己来时所骑的那匹,才刚到地界就被埋进了废墟,是犯了忌讳?还是说分明就是事先已经挖好的陷阱,等着他的马呢…… 可惜他实在没功夫研究这究竟是玄学还是阴谋,没了马匹更得加紧赶路。再加上现在沉沉的天,密密的雨,身临其境就像闯进了乌蒙蒙的纱帐中,行路本就难,更难提速了。 好在凤眠山也不远,头天没下雨的时候他甚至已经眺望见了主峰,不然真不敢滞留了整整一个晚上。然而就是这个晚上,暴雨把路道几乎整了个天翻地覆。镇上还好些,出了镇,上了山路,真是到处泥石断木错综杂乱,下脚容易抬脚难,每走一步都是像在拔萝卜。 什么是可望而不可即,对着一座山也能让人深刻地体验了一回。 不成路的山路上只有他一个人,等他历经了千难万险终于抵达了断掉的飞索桥边,张目四望,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路确实难走,桥确实断了,彼临的两座山峰确实高耸入云,俯身向下望去也确实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瞧不见底……店小二竟还真是个实诚人,但也确实扯了个慌,那就是这一路上压根没有半个人影,更别提扛着工具抢修索桥的匠人们了。 如此的话,真在这里守上三四天也未必能等来桥修好。那么绕道呢?会如店小二所说真要再多走上十来天吗? 距离五月初三已经不剩几天了,他答应了南宫瑶华的“一定的一定”难道又要毁灭在黎明之前了吗? 想到此处,真是不禁地又急又燥。老天爷怕不是在耍他,他已经够弱了,难道非要弱到连准时到达一处地方都做不到吗? 还得再去找路,他不能就此放弃。然而气血上涌,刚走两步,脚下一滑他竟又摔倒在了地上。他凄然一笑,越发不能忍受自己的没用,顺手抓起一把泥土就扔下了山涧。 从小到大,处处的落后于人。开始还是浅显的功夫,别人轻而易举就能学会,他却要多费出三四倍的精力才能勉强达到。后来再深一些的功夫,即便师父亲自教习给他屡开小灶,他也依旧是废物一个。谁都比他好,谁都比他强,他起先还会嫉妒和不甘,久而久之竟就只剩下了习惯羡慕。 永远无法干净漂亮地做好一件事,这几乎是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最整体的评价。 五月初三到达凤眠山巫医谷,不是他第一次无法完成的任务,但这一定是留给他最简单的任务,结果依旧做不到。 过往种种,千愁万绪,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几乎要将他整个压垮。 眼泪纵了下来,他强忍着心痛对着空山冷雨大吼道:“我真就是一无是处,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吗?” “不见得呀!” 邬山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疲累的喘息却依旧婉转娇俏。 摩勒霍然回头,眼见得那张明艳的小脸儿已经被雨水和泥土冲掉了光彩,却也兴奋依旧。邬山月嘟着小嘴,冲着他带笑带怨:“至少小哥哥你是真的很能跑,差点没把我给追死!” 换作往日里,摩勒一定会立即收拾好情绪,温润以待。可此刻面对邬山月,他不想再隐藏情绪了。站起身,轻笑着自讽自嘲道:“你说我跑得快,可不还是被你追上了?看看,我啊,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邬山月忙靠上前来,闪着眼睛,睫毛上水珠晶莹。 “小哥哥,你怎么了吗?” 提了问却又完全不给人留有回答的空隙,她嘻嘻一笑,脱下背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崭新的花伞。 然而撑开了伞,她却不是支在头顶,而是拿到摩勒的眼前,指着上面的花绘问道:“小哥哥,这是我刚从货郎手里买来的,你瞧好看吗?”话一问完,雨水和着风扫进了鼻子里,她一提气,打了个喷嚏。 摩勒忙抢过伞来支在了她的头上,皱着眉头,满是责难之色:“你有伞怎么不打?却要把自己淋生病吗?” “哎呀,湿了湿了!”邬山月急着将伞又抢回来,还抬手帮伞挡雨:“这是把新伞,刚买的,还没让你看过呢,怎么就给用了?小哥哥,你凑合着再看一下,我挑的,好看吗?” 摩勒低头看了看伞面,上面鲜草兰花,其实没有什么特别。但当他抬眼再看向邬山月,那双湛湛的明眸闪烁这琉璃之光,微现的半边梨涡柔美如玉。这样一个妙人儿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惹他心动,让他生怜。 “好看吗?小哥哥,你快说啊。” “好看。” “那现在可以用啦!” 邬山月欢笑着,竖起伞,撑在头上。她秋波连慧,脉脉含情,望着摩勒浅浅一笑……如春风般,荡悠悠地入人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