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伞之下一双人,斜风细雨避在外,为他们串成了如梦一般的水珠帘。 摩勒看着她,真舍不得移目。但理智驱使着自卑还是让他低下了头,“邬姑娘……”他摇了摇头,后退着走出了伞下。 邬山月还想着撑伞上前,他连忙更退了一步,推手拒绝。 雨水吹进了他的眼睛里,很不舒服。他眨了眨眼,浅笑着,柔声着说:“邬姑娘,别喜欢我,我配不上你。” 邬山月急声道:“怎么能这么说?哪有什么配不配!” “不,邬姑娘,你先别打断我,容我把话说完。” 他自小修习的礼节是让人在说话时要注视着对方,可这次他却特意地侧过身去望向了烟雨里触不可及的凤眠山。 “邬姑娘,我这个人真的一无是处,你随便放眼看看,谁都比我强。” “就这?不行,我必须插嘴!” 邬山月倔强着上前,昂着头理直气壮地说:“什么叫一无是处?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人是真的一无是处!最多是没有被发现,或者是被有意地视而不见!” “是吗?”摩勒笑道:“那我的这个‘是’怕是这辈子也不会被发现了。” “谁说的!别的不提,只说模样,你就很俊雅啊。不然你现在指名道姓地告诉我,哪个男的比你好看,你把他带到我的面前来!” 摩勒一整个怔住了,真就是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并非是他对自己的样貌多有自信,而是难道真要他张三李四地举例谁谁谁的样貌更优吗? 况且在他看来,皮囊这个东西又有什么值得夸耀呢? 他苦笑了笑:“邬姑娘,模样是最经不起推敲和打磨的。今天你觉得我好看,可等你走过我的身边,很快就会遇到一个更好看的人。” “是吗?你真是这么想?”邬山月暗暗一笑,假作狐疑之状:“那你走过了新娘子的身边,可有遇到比她更好看的人?” “邬姑娘,何故用我师姐作比?” “因为她就是最好看的,至少你会是这样觉得。” 是吗?摩勒真有一刻的思索。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亦或者是与不是都没有区别。 摩勒摇了摇头,邬山月见状立即反问:“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不,我的认为从来都不重要。邬姑娘,我师姐看不上我,你也应该像她一样看不上我。” 他说着主动走上前来,邬山月赶忙把雨伞支过他的头顶,他却又将雨伞推了回去。 他低着头,勾起了邬山月两腕之间的铁链,惨笑着说:“邬姑娘,你总说我救过你,可你是否想过如果不是我在喜堂上说出你与菩提血的关联,你会成为众矢之的吗?不会,对不对?你会因此受伤吗?也不会!你会被这条链子锁住吗?不会,不会,全都不会!你只会快快乐乐的,该吃的吃,该玩的玩,畅游天地,自在逍遥。所以你从来不曾亏欠我,相反还是我给你带去了苦难!” 邬山月静静地听完,精乖的眼珠在水雾中轻轻流转。她歪过头瞧着摩勒,瞧出了他面上的惭色,轻轻地问道:“如果真是这样说,那你岂不是更应该为我负责?” 这摆明了还是要继续赖上。 摩勒没有纠正和否认,相反还很沉着地点了点头。 “是的,我一定会负责。” 他不敢凝视对方,垂着眼皮又紧跟着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多的事情我或许做不到,但这条铁链我一定会帮你除掉。我师父有把利剑,削铁如泥,传闻好像多年前还斩杀过大魔头。等从巫医谷回去,我一定向师父求来,帮忙斩断铁链还你自由。可是在此之前,求你别再跟着我了。” 这话说完了,他才抬起眸子看向了邬山月。 委屈巴巴抿着的小嘴儿,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泛着薄泪,也不知道混在雨里是否落下来过。只是多瞧了她几眼,不禁竟要怀疑眼前的雨怕不就是她流下来的眼泪吧。 摩勒恍然间后悔起了方才所言,不敢面对,更不敢再出言找补。他知道自己总能越说越错,忙转了身,连道别的话都没说,埋着头就走了。 可即便这样狠下了心,咬紧了牙,也没能走出多远……十来丈?怕已经是极限。他终究还得是迅速地转到了一棵大树后,藏了身,驻足凝望了回去。 萧条路,零落雨,那个小小的身影还蹲在原地。让摩勒失望的是她未曾追来,但让摩勒欣喜的是她也未有离开。 “可我为什么要有失望和欣喜?”心头上的一声质问,他已经来不及去回答,就忙着大踏步地返了回来。 临近的几步才慢下了步子,是生怕显得自己太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