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悬高天,晌午时分,正是人困马乏之际。商摩尔准备鸣鼓收兵打道回府,突然封闭已久的城门缓缓开启,铜皮拖擦着地面,发出沉闷而古怪的声响。正午的日头夺目刺眼,眼睛只能眯成一道狭窄的缝隙,视线所及之处就是那两扇门之间。光影交错,逆光的晕影里,一人一马,周身仿佛镀了一层光圈,似是从黑暗的深渊中走出来的孤魂野鬼,一身骇人的戾气。 □□的红鬃马猝不及防地后退半步,急促地嘶鸣了两声,商摩尔心底莫名地有种微妙的预感,还来不及捉摸,对方已经打马上前。待看清了来人,商摩尔不禁失笑,道:“我当是什么能兵强将呢,原来竟是一个奶娃子。你这奶娃子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爷爷的锤子可不是给你砸核桃的。快些回去吧,换个大人出来送死。” 阿南立在城下,两人距离不过数丈远,他的一番奚落一字一句地传入耳中,听得真真切切。阿南不怒也不恼,反唇相讥道:“待会儿动起手来,你就不嫌你爷爷我小了。” 商摩尔冷言道:“一个奶娃子竟如此大言不惭,既然你一心求死,爷爷我就成全你。敌将报上姓名,爷爷不杀无名小鬼。” 阿南回道:“新袖军四营弓弩手阿南!” 闻言,商摩尔怒不可遏,骂道:“花千树这厮欺人太甚,竟让一个小小的弓弩手出战,羞煞我也!” 语毕,便大吼一声促马上来,身后号角乍起,战鼓雷鸣。阿南见状,跃马提枪,迎头上前,正面交锋。 商摩尔先是劈头盖脸,照着阿南的面门掷一锤者。阿南身躯后仰,堪堪躲过,随即举□□向商摩尔。商摩尔躲闪及时,锤链挡住枪头,且双臂用力一撑,便将其弹开。惯力使然,阿南身体前倾后仰,晃晃荡荡的,险些坠马。 商摩尔见状,大笑道:“玥军果然是无人了,让你个小奶娃子出来送死。” 阿南不听他的嘲弄,先发制人,一连番的戳刺,枪路纵横,变化多端,出招时锐不可当,回撤时迅如疾风,灵活而稳健。这连招的动作,绝非是照葫芦画瓢,徒有其表的花架子,就算未深得其精髓,也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商摩尔不敢小觑,收敛起方才的漫不经心,轻笑道:“有点意思,爷爷就陪你过过招。” 身经百战的商摩尔不但经验老道,一套流星锤更是出神入化。其实相较于刀枪剑戟这些常见的硬兵器,流星锤这种软武器并不多见,更不是习武者的首选。战场上使用流星锤的武将少之又少,而且由于锤者的大小重量不同,小型的流星锤也可链索折叠藏于袖中,用于偷袭或者奇袭,也算是一门暗器。南玥的武将自诩清高正派,便将其视为不入流的旁门左道,所以习流星锤的武将大多都是北屿和大觐的。也正因如此,南玥武将对流星锤的认识微乎其微,以至于在商摩尔锤者下屡屡吃亏,败下阵来。 经几番的观察,阿南对商摩尔的路数也略有些了解。流星锤锤者有二,且有正副之分。正锤用于正面的进攻袭击,副锤用于辅助和保命。若正锤一击不中,副锤就可发挥其作用,挡住对方的兵刃。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所以商摩尔才会立于不败之地。 出战前,阿南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但一直未想出破解之法,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试图拖住商摩尔,然后再趁机突围去兖州郡搬救兵。然而,对战与观战到底是有差异的。战前所想的一些应对招数,竟一无所用。阿南想起了阿爹,记得阿爹曾与哥哥们说过,两军对垒,主帅运筹帷幄,靠的是谋。阵前临敌,战将决胜千里,靠的是勇。若本末倒置,主帅逞匹夫之勇,战将畏首畏尾,哪有不吃败仗的道理。 阿南自知算计过多,所以一招一式都束手束脚,以至于发挥不了其实力。想通了这一点,阿南忽然茅塞顿开,不再分神去研究对方的路数,而是专注自身的招式,随机应变,以不变应万变,敌变我不变,万变不离其宗。 两人对峙数十招,打得是难舍难分,也算是势均力敌了。城头上的玥军见状,喜出望外,总算没有对战几回合就被敌将斩落马下了,顿时士气大起,铆足了气力击鼓吹角。屿军也不遑多让,一时之间,鼓声震天撼地,响彻云霄。 不过到底是男女有别,力量悬殊,阿南愈加的有些吃力了。她的枪法胜在灵活多变,但力道不足,少了一些稳重,以至于让商摩尔钻了空子,总是能不偏不倚地躲过致命一击。 阿南心中一急,一招横扫全军失了些分寸,被商摩尔轻易地拆穿了,以一招日月争辉接住了,并打蛇上棍,锤链缠住了枪头。商摩尔挑着眉,大为得意。几番交手,双方都摸清楚了对方的路数,商摩尔好奇地问道:“你是陈延廷的什么人?” 听到那个名字,阿南心中一痛,大吼道:“废话少说,看招!” 阿南的长枪被锤链套牢,只能顺势虚晃几招,虚张声势地挽回一些局势。商摩尔不愧是手段老辣的悍将,他双臂撑开,将链条崩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