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真正的商户那样要考虑成本，他不吝与钱财，想收些茶叶还不容易。可真到了地方才知道，江南三、四月份是头一波春茶上市的时节，更有明前龙井这样的招牌任人去抢，他一个外地人，即便开出高价也很难收到茶。

他派了随从快马前去询问。

很快随从回来了，苦着脸道：“正是收茶的商队，村民们都赶过去谈买卖了。大家都是多年相熟的，知根知底，便是我们开了高价，也不会卖给我们。少爷，这江南的茶商和茶农们都讲究一个名望，这不仅是钱的问题，村民们怕我们这些不知来路的人收了茶却炒不出好茶、卖不上讲究，跟着砸的就是他们的招牌。”

林茂沣皱眉点点头。

这个道理他明白，只是……

“话说回来，往年虽有早春抢茶的风波，却不会像今年这样……”那位随从说着，顿了顿才低声道：“就像是有什么人事先与村民们都商议好了一般。”

林茂沣目光一凝。

是啊！他早该想到这一茬！

江南这样大的市场，就算争抢激烈，也总该有几分剩余的漏出来。他带着人从禹杭跑下来，眼前这个局面恐怕是有人操纵的结果。

“怕是那个江布政使知道了咱们的消息。”林茂沣眯起眼睛。

江南贸易的斗争背后是各世家望族之间的纠纷。多年以来，有名望的宗族都已经形成了微妙的平衡，大家各自划分界限，对于新冒头想要分一杯羹的，例如从前的陈家，就会联手打压。而林家在邻郡豫章本有水田产业，却前来闽南收茶，这就坏了规矩了。

闽南的布政使是江华孝。

“听说江布政使和王家、谢家都有交情。”随从道：“为了维护望族们在江南的统治，命人阻止我们收茶，倒也合情合理。只是没想到咱们轻车简行，又有族里的护卫在前头探路，还能这么快被他们察觉了。”

林茂沣冷声道：“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这个时候，前头有人飞马疾驰而来。

“是娘娘的人。”大家认出了来人身上的行装，都疑惑起来：“娘娘先前不是吩咐我们，说在战区变数太多，人也杂乱，唯恐泄露消息不能随意传信吗？”

林茂沣没有说话。等来人凑得近了，他却微微愣住。

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的举止显然也很奇怪。他约莫二十岁上下，年轻白净，目光中没有林家费心培养出来的死士的那种坚韧，反而惊惶地躲闪着，跪下来道：“大人，是，是贾夫人派我过来……”

林茂沣摸不着头脑，送信的卫荣却比他更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