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县一行比想象中更顺利。 她还要感谢海爷的贪婪和急切,当场就能发作;更要感谢柳家和陶家的恬不知耻,青天白日里就敢和海爷勾结。只是闹出的动静不小,怕是南边地界儿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了。 “裕丰粮仓杀人越货的证据再确凿不过了。”林容将一沓案卷摔在了面前的青玉石案上,勾唇冷笑:“朱大人身为父母官,难道此前没有察觉吗?” 这地方正是衙门公堂,只是它的主人朱县令此时瑟瑟地跪在堂下,脸色青白。他脑子里一团乱麻,若说那个姓徐的高壮武士持有朝廷任命、乃是谢十一郎被革职查办后新上任的闽南督军,那坐在首位的这个面生的女人又是谁? 是谁,身为女流,却能让堂堂从二品督军恭敬让座? 只是他这会儿也无心思索大人物们的身份了。 “大人饶命啊!”他叩首道:“下官……下官治理无方,竟没有料到城内有这么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啊对了,徐大人!您手上的朝廷任命下官自然是认得的,只是,您是闽南的督军,下官是禹杭的县令……” 这番辩白另林容几人啼笑皆非。 “哦,你说的也是,我这属于跨郡执法,你就算有罪也该是你们禹杭的魏督军来裁夺。”徐开山点点头:“不过事从权益,咱们行伍中人在外办差,遇上你这等勾结匪徒之辈,就地正法也不为过吧?” “不不,徐大人您不能这样……啊不对,徐大人说什么?下官勾结匪徒?冤枉啊,下官只是才疏学浅不察而已……” 林容摆了摆手。 “朱大人为官多年,很多事儿不该看不明白吧?如今裕丰粮仓上下都被我们的人扣住了,他们的库房里不单有受害商人的尸首、黄金千两的赃款,也有和各大户人家交换利益的书信和账簿等。” 朱大人瞪着眼睛,冷汗渐渐渗出。 如今这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带了大批精锐暗卫把裕丰粮仓一网打尽,粮仓里头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都落入了人家手里。 裕丰粮仓的幕后金主是闽南布政使江华孝,自己则是一条跟着蹭点油水的小鱼。可江华孝身居高位、跟随王三老爷多年也学了不少心眼子,在这种事的运作上颇有经验,裕丰粮仓的库房里多半不会出现与他有关的什么证据。江华孝能摘干净,可自己呢? 自己是青田的父母官,这些年和裕丰粮仓牵扯地太多了,又没有上位者那样详实谋划的实力…… “大人,我……”他心如擂鼓:“大人开恩啊,我,我也只是一时糊涂……” “朱大人起来吧。”林容很清楚,按照律令与匪徒勾结的官员应当处死。但若她真心想杀这朱县令,也不会与他大费口舌了。 朱县令也是有些见识的,好容易喘匀一口气,他转了转眼珠子,颤抖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若是有下官能去办的,下官定然不敢推脱。” 林容一笑。 “你倒是乖觉。”她看向徐开山:“徐大人,那就让他去给江华孝密报吧。不论拿出什么证据,编造也好,我们需要让江华孝以为自己已经被粮仓案件牵扯,才能逼他狗急跳墙。” 徐开山亲手拎起了朱县令的衣领,就像当初提审上京刺客一般,提着他往內间去。 *** 林茂沣不是第一次出上京办差了。 身为林家的少爷,他已被举荐进入他父亲的吏部做了个七品令史,前年便跟随父亲前往淮南一带,考察当地吏治。他曾为了给父亲送信风餐露宿,也曾被父亲的政敌威逼上门,算是经历过几番风雨了。只是这一次不同。 他还从没独自领命办过差。 身下的马儿喘着热腾腾的白气,分明是刚过了清明,风中夹着潮湿的寒气,他却浑身都在冒汗。跑过了一片空旷的水田,他和随从们驻足远眺,不由皱起眉头。 “不是说,前头就是雷家庄吗?”林茂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里产粮产茶,这时节村民们理应下田劳作,我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难道是找错了地方? 或是说,闽南沿海的战火已经波及到距离海岸线五百多里的泰宁城,城中百姓早已闻风而逃了? “少爷,这地方是不错的。”一位随从手上拿着泛黄的图纸:“只是……您看,前头似有些跑商的货车,难不成这么快就来收茶叶了?” 林茂沣烦躁地叹一口气。 这一路上的行程很不顺利。长姐命令他带人进闽南,本以为是要上阵杀敌的,却不料长姐的书信中吩咐他扮做商户,去当地收茶叶。 他对经商这种庶务可不了解。 只是想着,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