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女史似乎很焦急地想要开口,得到允许后脸上甚至有些兴奋,连忙膝行上前两步道:“皇后娘娘说得是!奴婢当初看到采购玛瑙石,还有些疑惑,因为玛瑙和玛瑙石是两种不同的珠宝,比起货真价实的玛瑙,玛瑙石实在有点不上台面,宫里贵人们也瞧不上眼,都是那些家产不丰的小官家里喜欢购买玛瑙石打首饰……奴婢十分谨慎,为此还问了毓秀宫来吩咐的人……就是昭仪娘娘身边那位叫南乔的大宫女。可南乔姐姐说,这些石头是用来磨粉做成颜料的。” 女史说着摇头:“说到这里奴婢就更差异了,奴婢在宝石上头做了十几年,对一些常用的东西还是有几分熟知的,这想要得到红色的颜料,应当使用红石磨粉或者夕颜花调色等,用玛瑙石来磨可不多见,更不划算。只是当时南乔姐姐等得不耐烦,奴婢怕得罪了昭仪娘娘,故而不敢再问了。” “可这也就罢了,等采买处的管事将货物运送进来,按着宫里规矩,是什么样的货就要先过哪个衙门,是食材要先过尚膳监,是矿石宝石要先送司宝监。可南乔姐姐偏不准过这一趟,说是昭仪娘娘用的急,来不及在司宝监登记,务必要先带回去,要奴婢随意登记一笔完事儿。奴婢……奴婢当时因慑于昭仪娘娘的威仪,生怕再次被降罪,就只好照办……” 皇后很满意这样的说辞。 她面上故作威严,皱着眉头问何女史:“那如你所说,你竟是公然置规矩于不顾,在没有核对实物的情况下记了账?” 何女史满脸羞愧地应了声,又哭道:“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奴婢从前就因在账册上过于较真,得罪了昭仪娘娘,还被罚跪了两日呢!” 皇后听着笑了。 “昭仪掌宫时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她对各宫事物处置不公,甚至硬是要拿不平的账册要下头人交差,堪称指鹿为马,这事儿连本宫病中都由耳闻呢。” 皇后说着叹一口气。 “这些罪责还是稍候再谈,先查眼下她这桩大罪吧。”她继续道:“儿臣查到这里的时候,便派人去翻阅了毓秀宫里使用玛瑙石的记档,想要顺藤摸瓜查到底。果然,毓秀宫有这‘玛瑙石’的进项,却根本没有用途,只进不出,恐怕这批玛瑙石是还没有使用,好生地搁置在毓秀宫的库房了?” 她笑看着林容,很是客气地等待她的答复。 林容脸上闪过她意料之中的惊慌。 “不,皇后娘娘,妾身没有……”她胡乱地辩解起来,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皇后好整以暇地摆摆手:“好了,你不必多说。来人,请上慎刑司的管事嬷嬷们,再请上长乐宫几位体面的女官,给我大搜毓秀宫!若能搜出来一箱子玛瑙石,本宫自会屈尊向昭仪亲口赔罪!若搜不出来,或者反倒搜出了什么孔雀石……” 话音戛然而止,只余两声锐利的冷笑在空旷的大殿回荡。 众人都怔怔地站着。 太后的脸色很是难堪。 皇后上前两步,朝太后恭敬地福身行礼道:“儿臣这样安排,不知母后可否恩准?还请母后派遣几位得力的长乐宫宫人一同前去,也好做个见证。” 皇后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太后烦躁地看一眼跪在地上六神无主、还哭着求她救命的林容——谢家子孙不争气,若再折了一个林容,宫里人手可就不够使唤了。四小姐进宫的事儿已经定下了,这路还没有铺平…… 想到这里,太后狠狠瞪了一眼宁淑容。 宁淑容遭受无妄之灾,虽摸不着头脑,却是做惯了一般又朝着太后磕头请罪。王成君看着太后的党羽们乱作一团,心里无比畅快,险些要捂着帕子笑出声来。 “够了,都给哀家住口!”谢太后被这群人吵得头疼,她不单担忧眼下皇后的发难,更担忧今晚会不会再次犯病。她恼恨地咬了咬牙:“肃霜,你带着几个人跟随皇后同去。” “多谢母后。”皇后恭敬道。 随即,她抬手一挥,殿外十几个大力內监齐刷刷跑进来。肃霜和慎刑司的女官对视一眼,只能跟了上去。 众人气势汹汹而去,林容独自一人跪在地上无助落泪。这些人到了毓秀宫,毫不客气地直接将守门的小內监踹倒,连不知内情慌忙迎出来的刘芳婉都不顾忌,一声令下,都乌泱泱地进了主殿开始翻箱倒柜。 不多时,落玉堂内外的摆设被砸得粉碎、价值连城的珠玉首饰等十有八九已是空了,连林容素来喜爱的芍药花圃里都被挖地三尺,那几株娇贵的花枝子怕是活不成了。 一群人呼啸而来、得胜而归,等回了万春宫,为首的那人便向皇后呈上一不起眼的半旧黄梨花木四分盒,打开了里头便是一些墨绿色的粉末。 “这是孔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