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今日能过来,自然不是平白要冤枉了昭仪。”皇后气定神闲笑道:“若是儿臣记得不错,自昭仪掌宫之后,静妃体虚,淑容懦弱,两人不过是挂了个名头,一应事物都由昭仪决断,这可是真的?” 皇后撇向宁淑容。 宁淑容一向老实本分,又在太后面前以奴婢自居,如何敢与皇后打机锋。她吓得当场跪下,颤抖道:“皇后,皇后娘娘容禀!妾身并非,并非有意懈怠宫务,只是……实在是妾身才疏学浅,又驽钝不能决断,故而,故而……” “真是有趣得紧,这获罪的人还理直气壮呢,你倒先吓住了。”皇后笑看一眼林容:“本宫瞧着啊,丽昭仪真应当向淑容好生学学谦卑温顺之道,你对上不把皇上与本宫放在眼里,对下欺凌宫人、中饱私囊,太后娘娘将你擢拔起来惹是生非,损害的可是太后的贤名啊!” 说着不等太后发怒,又冷笑:“不过,你今日这桩大罪足够你抄家灭族,倒也不必用心向淑容学,到了地下去向祖宗告罪吧!你掌宫这些天,各处吃穿用度份例银钱等都由你调配,万春宫的炭火也不例外。本宫查阅了内务府薪火司的记档,你还以今年冬日额外寒冷为由,单独向几个宫室添了炭火份例,其中就包括万春宫!此事你可认?” 林容拂了拂散乱的鬓发,神色愤懑而委屈。 “皇后这话问得好。妾身为后宫主子们的贵体着想,殚精竭虑地将有定数的炭火分给最需要的人,万春宫陈氏虽然戴罪,却怀有龙胎、得了太后娘娘的吩咐不能怠慢的,妾身多分她几担炭火,如今竟成了谋害她的证据了?妾身将炭火安排下去,再到送进万春宫,这里头经了多少人的手,难道都是妾身命令他们投毒吗?” 皇后胸有成竹地一笑。 “若单凭分派炭火的权力来将你定罪,自然太过牵强。原本本宫接到这样的奏报也是不信的,不过……” 皇后说着伸手拍掌:“都带进来吧。” 众人莫名其妙,却看到外头几个内务府的管事被侍卫们押着进来,丢在了皇后面前。这几人里,有的身上衣衫破碎、遍布着横七竖八的血印子,还有的外表瞧不出什么伤痕,却连站都站不起来,艰难地趴在地上喘息。 “就从最右边那个开始,把你们在慎刑司招供的话,老老实实地再说一遍。”皇后命令道。 林容瞧清楚了,最右边那个正是薪火司的管事海公公。 他满脸惊慌地抬起头,吞吐道:“回皇后娘娘,奴才……奴才的确是受了昭仪娘娘的命令去分派炭火,昭仪娘娘命我,命我……” 说到一半,他骤然砰地一声将头磕下去,嚎啕道:“奴才不知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 皇后原本自得的面孔上不由恼怒起来。 “大胆刁奴!你不是说,昭仪命令你送去万春宫的炭火,并非从薪火司直接领取,而是她屋里多出来的吗?你可是在慎刑司的供状上画了押的,竟敢在主子面前反口?欺瞒皇后与太后,等同欺君,可是要诛九族的!”说话的是皇后身边一个膀大腰圆的嬷嬷,她蒲扇一般的大手抓了海公公的头发狠抽了两下子,海公公那张原本被擦干净的脸再次口鼻喷血起来。 海公公只顾着哭,口口声声说着“不知道”。 “原来这就是皇后笃定的人证物证。”太后轻飘飘地道。 皇后又羞又恼,只得朝太后福身道:“都是这刁奴出尔反尔,秉性恶劣,儿臣回头定会狠狠处置他。他先前画押的供状也在这儿,上头说得清楚极了,还请母后过目。” 便有人呈上供状。太后却并没有兴趣去接,只嗤笑一声:“屈打成招之下,犯人一会儿认罪一会儿反口的事情多了去,如此反倒难以获得真相。你拖进来的这几个人都被你打得半死不活,口里的话是真是假,哀家实在不敢轻易相信啊。” 皇后摇头道:“奴才都是贱皮贱肉,不用刑如何能得到实话?且他们能给林氏办这伤天害理的事儿,想必都是收了好处的,若没有一些手段,怕是都会包庇林氏。母后不必担心,其余的人都还算老实,也都知道实话实说。” 说着朝海公公身边那个抬了抬下巴:“你来说。” 这个人是采办处的管事,因不常和主子回事儿,林容也只见过他一回,还有些认不出来。他的态度就比海公公要老实地多了,往前磕了一个头道:“奴才不敢有半分虚言!” 这个时候,海公公已经被侍卫们拖下去了。 海公公凄厉的惨叫声让其余的管事们都面露惊恐。那个采办处的管事更是浑身打了个冷战,道:“回太后、皇后,奴才是受了昭仪娘娘的命令,去采买了一批孔雀石回来!当时昭仪娘娘掌权,孔雀石又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奴才也没敢询问是用作什么……只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