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珣没再继续话题,笔头敲敲那碗冰淇淋:“买这么大份,给你留一半?” “不用,你知道我不爱吃甜。” 盛栀夏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手臂懒洋洋张开,掌心向上,正好托住一片阳光。 黎珣租的是芬威区靠北的中档公寓,带着她一起住;四层、两居室,位置和采光都很好,醒来就能看见红墙衬蓝天。 今天天气不错,她思衬片刻,起身,回头拍两下床单给它扯平整。 弄完又走到落地镜前站定,两手抬起来将长发随意向后捋,两三下扎成一个马尾。 初夏的衣服随便搭,舒服就万事大吉,加上她对湿热比较敏感,别人穿长袖的时候她已经换上吊带短裙,配一双经典高帮帆布。 黎珣偏过头看她一眼,发觉本质出众者无须过多修饰,简约也足以让人过目难忘。 之前送过她一件极具设计感的小黑裙,挺有看头,但她说没什么值得展示的场合,于是没穿第二次。 盛栀夏绑好头发,又弯下腰多系一道鞋带。 黎珣已经习惯她的日常,提前叮嘱:“别拍太久,早点回来。” 盛栀夏直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一手撑在门边开玩笑:“万一有艳遇,就不能早点回来了。” “那我作为你的老母亲,会打断你的腿。”黎珣不像开玩笑。 “好吧。”盛栀夏转身往外走,准备上房揭瓦似的,“看你舍不舍得了。” ... 公寓离查尔斯河不算远,盛栀夏戴一边耳机,拎着微单一路步行至河岸,像往常一样,看见有意思的就拍下来。 听歌没法专注,最后她收起耳机放进裙兜,全心摄影。 在河里浮水的鸭子扯自己的毛玩儿,草丛附近还有两只黑猫打架,毛都挠飞了,中途她停在附近观摩,差点被误伤。 那两只猫打了很久,最后可能累了,彼此哈完最后一口气,骂骂咧咧分开了。 其中一只走了几步又回头,看见盛栀夏时呆了片刻,软乎乎喵一声,自己走过来让她摸头。 两分钟后猫咪心满意足,又喵一声,悠悠地走了。 感觉附近也没什么新奇事物,她从裙兜拿出手机看一眼,下午五点多,时间还充裕,于是乘坐有轨去往河对岸。 … 绿线依旧慢悠悠,盛栀夏后背靠着座椅,垂眸翻看照片。 进她取景框的不是自然景就是动物,一直没有人像。 起初她想拍黎珣,但对方一脸超模相却不爱上镜,拒绝她好几次,后来她也没什么兴趣拍人像了,因为缺少满意的素材。 照片翻到一半,盛栀夏视线一晃,这才发现身边坐了个人。 是一个男青年,身材挺壮实,戴顶鸭舌帽,一嘴络腮胡。 两人短暂地对上视线,络腮胡眯起眼睛笑了下,目光难以言喻。 盛栀夏坐的是双人座里靠里的位置,原本想安安静静享受阳光,现在却被恶意审视,心情糟透。 在她想要站起来离开座位时,络腮胡突然把手搭她肩上把她压回去,问她待会儿是否有时间,还很自信地说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 盛栀夏沉住呼吸,心里那把刀都快磨出声音来。 作为亚洲面孔,其实早就习惯轻视与不公,这里有很多难以明说的针对,就连反抗都要付出相应代价。 压抑感彻底笼罩下来时,突然有什么东西砸到她脚边。 低头一看,好像是块手表。 ——“打扰,商量件事。” 耳边一道清冽男声,醇厚沉磁的英式腔调,尾调压得松散随性,却莫名散发一丝压迫感。 盛栀夏抬眼,撞进一双黑沉又深邃的眼眸。 从前听说,有人只需一瞬就能让人在往后的时光里频频惦念—— 或许是一份疏离的沉稳,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另外的形容词。 温柔也不太恰当,眉眼间似乎总有捉摸不透的清峻与淡漠。 在这之后,关于二零一五年的记忆又多了一样。 最初印象总是美好,因为来不及参杂纠葛。 后来她回想,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见暖阳初升的晚冬。 “我丢了样东西,需要花时间找找,麻烦空个位子。”他倚着金属直杆,双手淡然插兜,目光漫不经心落在她肩上。 盛栀夏及时反应过来,费力地推开络腮胡的手。 男人又向络腮胡瞥去一眼,居高临下,笑意不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