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通把七张纸笺递给李元夕,脸色甚是忧闷。博州府在册媒人,居然有六十七位之多,分布四城,甚是零散。要从其中寻出拐带疑犯,少不得需踏破铁鞋。一想到这些,他的头更大了,端起清茶,一杯又一杯地猛喝。 李元夕瞅他一眼,把纸笺放在茶桌上,笑道:“一天二十家,最多四天就跑完了,愁什么!” 路通闷声道:“就没个好法子吗?非要一家一家地去对。万一走漏了风声怎么办?做媒婆的,哪个不是人精。” “嗯,是个好问题,问到点子上了。”李元夕又翻了翻那堆纸,笑道,“大通,你这字迹愈发工整了,就冲这个,我也不能让你费腿费时。” “你有法子?快说呀!”路通急道。 “从天下鲜带出人来,下一步是什么?”李元夕问道。 “送走啊。” “对!送走的话,要怎么做?” “驾车,或者乘船。” “只能选其一呢?” 听到这个问题,路通终于恍觉:“驾车!他们只能也只敢驾车。乘船,被发现的可能太大。” 李元夕颔首笑道:“好了,去办吧。我还得盯住天下鲜。” 路通的脸忽然红了,他嗫嚅道:“怎么办啊?我还是不明白……” “去查出哪个媒婆家有马车!”李元夕不再多说,直接给了指令。 路通一怔:“还不是要一家一家地核实?”一点路也不会少走。 “查这六十七家的纳银,年纳百两以上者才可能养得起车架。”李元夕强压住火气,道。 她不明白,就是多想一步的事,搭档怎么就是做不到呢。 闻言,路通彻底了然,即刻去办。 等再来回信,已是第二天。 “苗、韦、鲁、马,四家。”路通道,“我都去实地核对过了,只有马媒婆不在家,邻舍说是探亲去了,最晚再有两三天也就回来了。” “行吧。不差这两天。你也好生歇息,接下来可是要恶战的。” 李元夕展了展臂膀,坐回茶桌前。 一旦揪出媒婆,顺藤摸瓜,到底能揪出哪些人,会引起何种风波,都很难说。 她揉了揉眉心,心中隐隐不安。事关焦力,可是牵涉府衙了,到时。 路通替她续上茶水,道:“我在这儿盯着,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如何。” 李元夕摇头,让他回去,她则把此事又顺了几遍,顺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顺势而为,随机应变。 翌日,是白鹭复信之日。天有阴云,微风中带有湿气。 望眼欲穿的紫鸳,早早就到了天下鲜,守在“珠”字间,坐立不安,直到李元夕也来了,她那快要蹦出胸腔的心才稍稍安稳。 “李捕快,我跟妹妹,能得团聚,都是您之大德成全,我思来想去,无以为报,只有些许梯己,聊表心意。”紫鸳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 原来在等待回信的这四天里,她托恩客悄悄把金锞银锭存进了钱庄。 李元夕不肯收,且不说姐妹尚未相见,就算真的团聚,这份谢礼她也是不会要的。 这样的银子,太沉重,她花不了。 两人正争让间,急脚递的信使,风尘仆仆地敲开了门,把复信交给紫鸳。 紫鸳急急开信。 李元夕倒了杯热茶,递给那信使,询问白鹭二人的情况。一别数日,她甚是记挂这个小妹妹。 “一切都好,人也好,还留我用茶饭。她看了信,即刻提笔复信,片刻也不延迟,好不周到。”那信使说着,把茶一饮而尽。 李元夕刚要再问,就听紫鸳哭道:“不是!居然不是!怎么会不是!” 她问那信使:“你可把信送对地方了?莫不是……” “按址送达,绝无失误。”那信使坚声道,“您可还要复信?”言外之意,若无,他就要告辞了。 紫鸳无有主意,只是望着李捕快痛哭。 李元夕扶住她,对那信使道:“先不复信了,麻烦你等这么久。” 那信使立刻告辞。 待他前脚走出房门,李元夕即低声对紫鸳道:“你先回冠花楼,等我消息。” 说完,赶到窗前,见那信使上马向东奔去,她便也纵身跃下,急赶而去。 横穿,斜插,跳跃,逐跑。李元夕绕过层层屋脊,终于在一条巷子中追上了那快马。 她拿出银针,轻轻一掷,不偏不倚,正中那信使后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