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花糕每日辰时开始发售。 看着铺门外的两行长队,宣姨一边折纸袋,一边低声道:“你说说,东家也是轴,为何不加量呢?这点子根本不够卖。” 宣叔道:“你累不累!不该操的心少操。东家让怎么做,咱就怎么做。加量,你说的轻巧,就咱这两把老骨头,吃得消哇。” 他站在蒸屉前,肩膀上搭条毛巾,白腾腾的蒸汽沾在他的额头上,将他的鬓发染成霜色。 “可以加人呀。百味斋有那么多现成的师傅,找谁谁都来。”宣姨道,“你不知道,百味斋现在乱成啥样了!” 宣叔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关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别人家的事少掺和,少打听。东家最不爱听这些闲话。” 其实,崔巍已经听见了。昨晚因为调制芍药花露,一直忙到四更,他便歇在店里。这花糕铺子是前店后宅的布局,正房厢房都有。 虽然睡得晚,可卯正起身的习惯不改。 他起身后,简单洗漱,就来前店帮忙,不期走到门外,听见了宣姨他们的对话。 他临时改了主意,推开门,轻声道:“宣叔,宣姨,我先回去了。” “好,好,慢走啊,东家。” 一路上,崔巍都有些蔫蔫的。他是有定见的人,决定的事不会改变。但宣姨的话,还是令他吃惊。 老人家,有雄心,自是好事,但却与他的筹划不合。时日已久,势必会积聚怨言。这却如何是好? 崔巍按了按太阳穴,想不出两全之策。 “嘶——”的一声,车子停稳。崔巍知道是到家了,遂丢开难题,提步下车。 驾车的黑马亲昵地甩了甩尾巴。 崔巍记得李元夕的花糕,自从愈后归家,他被田老板逮到,连连作画,根本不得闲暇。 昨日好容易把欠稿补齐了,今天须得做芍药糕。 崔巍快步疾行,准备去书房换身衣服,就进厨房。结果,在推开书房门的瞬间,他就再迈不动步子。 因为榻上正有佳人安睡,他不敢惊醒。 李元夕蜷身而卧,像个婴儿。此时旭日已升,湛湛柔光覆在她身上,又跃进崔巍的眸中,他只想到了一个词——至柔至洁。 崔巍移不开眼睛。 直到李元夕猛的睁眼,他依旧望着她,深深的,定定的,如观至宝。 李元夕倒是一怔,翻身下榻,笑道:“吓到你了?”不请自入是为贼。是该跟主人打个招呼的。 崔巍笑着摇摇头。他走到书案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铜钥匙,放到她手里:“翻墙耗费体力,也不安全,你开门进来,可好?” 李元夕道:“开门的动静太大,还是翻墙利落,神鬼不觉。这钥匙你留好。” 她把钥匙交还主人。 崔巍的眸色一黯,就听她又道:“我从来不带这些,连我家的都不拿。你看嘛,我这又是索,又是剑的,够多了,少一件轻松一分。” 这样啊。崔巍抿唇,把钥匙收好。 李元夕伸伸腰肢,道:“我饿了,有饭吗?” “有,你等我,我去拿。” “不麻烦,就在厨房吃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崔巍从炉子上搬下只砂锅,放在餐桌上。 “好香。”李元夕吸着鼻子道,“甜甜的,还有股子奶味,加了什么好物?” “五指毛桃。”崔巍笑道,盛了一大碗汤,放到李元夕面前。 “还有猪骨!”李元夕惊喜地拿起汤匙,“好喝,好喝。” 崔巍笑望着她,忽然心中一动,道:“你要不要来吃饭,在你方便的时候?” 李元夕道:“好呀,但我现在手头有点儿紧,伙食银子得稍后纳缴。” 崔巍道:“不急,你慢慢来。” 两个人一递一句地说着话,不觉饭毕,一锅汤都喝光了。 崔巍道:“芍药糕今天能做好,你晚上来吃,如何?” 李元夕道:“可能得晚点。会吵到你。” 崔巍笑道:“我没有那样早睡,你来就是。” “好。” 李元夕答应着,便告辞出来,去了天下鲜对面的恒升茶馆。 她在二楼要了个包间,点了清茶干果碟子,让店伙将窗扇全部打开,说要透透气。 拿了赏钱的店伙欣然应命,全然不解茶客之意不在风。 昨晚暗察,没有发现天下鲜内部有异。李元夕决定从外面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