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她端着茶盏,立在窗前,任清风拂面,一双杏眼却是机警地望着街上往来行人,尤其是进出天下鲜的食客。 其时刚交巳时,早膳结束,午餐未开,是酒楼最清淡的时候。迎客的小二没精打采地立在门侧。 忽然,一个跛脚的男人引起了李元夕的注意。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搭档路通。 路通一脸晦气地艰难走着,忽闻楼上响指,不脆,滑响的那种。他立刻笑了,不会打还偏打的人,他认识的只有李元夕。 果然,举目就看见她那无所谓的表情,但她的手势却是肯定无疑:上来。 “别动,两根针就好。”李元夕查看了搭档的跛脚,从腰囊里取出银针,刺入丘墟、照海两穴。 “哎,真不疼了。”路通喜道,“针到痛止,可以啊。” 他试着下地走路,被李元夕阻止:“歇着,需半个时辰消肿。” 李元夕倒了杯茶递给他:“探查消息,用耳朵用心,你这是,被狗撵了?” 她本是开个玩笑,不料路通连连点头。 “你都不知道,焦力家有多少条狗。”路通恨道,后背猛地往后一靠,仿佛面前就有狗似的,李元夕鄙夷地转出他的视线,又在窗前立定。 路通道:“幸亏我跑得快,要是给狗群追上,你就等着替我领抚恤吧。” “想得美!”李元夕冷声道,“这是私活,胡推官不会认的。” 闻言,路通的脚似乎又疼了。他小心地挪动左脚,试图找个合适的位置,结果移来动去,还是放在凳面的原来之处。 “你在这做什么?”路通喝着茶,见搭档只是望着窗外,并不理他,只好没话找话。 “你说,什么人能公然不惧地从天下鲜带走姑娘?” “家人啊!”一说完,路通就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答案,“不对,不对,白鹭是一个人在包间里,无人陪伴。她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带走的,一个发昏的姑娘,被人带走,无人起疑,——我知道了,是个女人。” “对!”李元夕侧了侧身子,“何种女人进出酒楼,不会引人注目,或者说大家对她熟视无睹?” “媒婆啊!”路通喊道,“她们陪人相亲,说姑娘醉了,也无人查问。” “现在知道我在做什么了吧?”李元夕道,声音里藏着浅笑。 半个时辰过得很快,路通的脚敢走了,便下楼继续去探听焦力的消息。 至晚就有了回复。 焦力,孤身独居,无亲无友,唯一的爱好是吃百味斋的美人酥。 “无亲无友?他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李元夕往嘴里扔了粒花生米。 “他十二岁时,家道中落,父母相继故去,亲戚朋友慢慢断了来往。他那个脾气,你也见识过。”路通大口喝茶,“理刑厅这么多人,他搭理谁?” 李元夕想了想,她好像从未同焦力讲过话。这么孤僻?没有父母护佑的孩子,多少有些落落寡合,但至于此么? “家道中落,是怎么回事?”她脱口问道。 路通不好意思地摇头:“这个还没打听到。二十年前的事,左邻右舍都换人了。” “行吧。” 一听搭档这无所谓的语气,路通顿时来了精神:“你可是有主意了?” 一招不成,立刻换招,绝不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是李元夕的做事原则。 “我在此看了一天,并无媒婆进入天下鲜。虽然,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打草惊蛇。——还得辛苦你,把婆子们的住址誊抄清楚。” “这个简单,都是在册有记的。” 两人讲定,各自行动。 李元夕去了崔巍家。 刚转进青竹街,就见街尾处一辆马车,车厢前挂盏风灯,灯上赫然一个“戴”字。 “戴家?戴家来找崔巍作甚?”李元夕纳闷不已,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叨扰,遂避在暗处等待。 很快,竹门大开,崔巍送了客人出来。 风灯映照下,李元夕看得清楚,那客人居然是戴承宗。 戴承宗握住崔巍的手,又说了些什么,才登车离开。崔巍则立在门口,直到看不见车影,才返回宅内。 一走进庭院,崔巍就愣住了,继而灿然笑道:“芍药糕已好,还请大捕快朵颐。” 李元夕立在石榴树下,望着他:“崔家花糕,可是要上新了?” “原方原味,一如从前。”崔巍说着,上前牵住她,“走,容我慢慢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