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霭已起,众鸟归林,叽喳鸣咕间,红耀夕照也坠入虞渊。 暮色漫合,吞天没地,在其跃上书案案头时,崔巍画完了桃花图的最后一笔。 宣白纸上,桃燃如火,好像怦然之心。 搁下紫毫,他轻扬的唇角即刻抿紧,他抬头望向窗侧,无有人影,侧耳细听,院中甚是安静,静的能听见墙外街后的竹叶婆娑。 他不禁步出书房,迎面一牙新月,斜挂天际,清清亮亮,如含笑之眸。 望月而立,他非但笑不出来,心却越跳越急。 李元夕还未归来。 下午离开时,她与他赌赛,看是他画的快,还是她探知的快,输的那人要请酒。 她自是去寻戴继业,敲山震虎。 “戴继业会作何反应呢?难道他竟敢——” 突然,飙风袭来,崔巍耳快,已听出风中挟锋带刃,遂轻轻侧身,就见一枝弩·箭钉在了檐柱之上。 羽尾颤颤,纸张簌簌,清清月辉下,“冠花楼”三个字赫然可见。 崔巍认得,那是戴继业的笔迹。 冠花楼是博州府最大的欢乐场子,崔巍赶到时,这里已是灯火辉煌,人声喧沸,脂气粉香浮动。 他轻步下车,就有三五丽人嬉笑着前来挽臂搭肩。 “戴继业何在?”崔巍避开众美,冷声道。 “您就是戴老板等的贵客呀,失敬失敬,这边请。”一个紫衫美人应声,余众闻言皆是一愣,识趣地让开了路。 那紫衫美人引着崔巍直上三楼,进了楼梯右侧最深处的一间屋子。 屋内红烛高照,浓香刺鼻,崔巍稍稍定神,就瞧见拔步床上躺着一人。 “李姑娘累了,在此歇息。”紫衫美人立在酒桌前,笑道,“崔公子,且请吃杯酒。” 她说着,拿起金执壶,斟满高足金杯。 崔巍恍若未闻,直奔床前,见李元夕闭目沉睡,一幅迷晕模样,不觉长眉紧拧。 “解药。”他冷喝道。 “别急嘛,崔公子。”那紫衫美人吟吟笑道,“解药就在这酒中,只要您饮下,万事都解。” “我若是不饮呢?”崔巍道。 回答他的是一个男声:“不饮就不饮,一杯酒而已,没什么要紧。紫鸳,你让崔公子为难了。” 话音未落,就见戴继业灿笑着从里间出来。 原来,这屋子是套间,中以槅扇门相连。 戴继业在酒桌旁坐定,接过紫衫美人手中金杯,一饮而尽。 “好酒,可惜崔公子不识敬,紫鸳,你说该怎么办呢?” “该罚。” “你看你,妇人之毒,我却舍不得。” 戴继业转身面向崔巍,“英雄救美,自是需要本钱。崔公子,我这个人向来好说话,你是知道的。这样,你把花糕配方交出来,我给你解药,如何?” 明明是敲诈,居然讲的冠冕堂皇,还一幅慈悲口吻。奸诈如戴继业,不愧人称“狐狸财主”。 “好,一言为定。取纸笔来。” 崔巍应的痛快,戴继业却是踌躇片刻:经营食铺,配方为大,一旦交出,秘方不密,他人效之,再想独占鳌头,是万万不能的。 崔巍不会不明白,可他居然一口应承,莫非有诈? 戴继业盯着这个对手,很想看透他到底作何想法。崔巍却不给他时间。 见他举棋不定,崔巍回身,抱起李元夕就要走。 与其跟奸人浪费唇舌,不如延医问药。这也是崔巍立刻答应的原因。 “且慢,紫鸳,取笔墨来。”戴继业挥手,他已盘算定了,不怕崔巍使诈。 很快,紫衫女子铺好纸砚,崔巍一挥而就。 “解药。”他扔下笔,急道。 “在床头青瓷粉盒里。” 戴继业笑道,拿起纸笺,折好放入怀里,随即轻轻扣掌。 两个黑衣男子应声而落,如同隼鹞,手提钢刀,直扑崔巍。 这时,崔巍已走回床侧,寻见了粉盒,刚要打开,就觉背后冷风突起,但那风尚未近身,已戛然而止,接着就听“当啷”“嘭嘭”声起,似有什么落地。 他猛然回头,就见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手侧两柄弯刀。 再看,房门大开,戴继业跟那紫鸢已不见了。 他顿时惊觉,这是要灭口。 他即刻回身,要去顾看李元夕,谁知,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