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人还真不是说说的。”骆羌的副将童述颐搓着手道,“杀人如麻,行如疾风。” 四天前他们还在魏远国,此时,人已经往万雪国边界去。 骆羌打马在前,风雪里传来他铿锵的话语,“你这用的什么词,让你多读点书,还死活不肯。” 童述颐笑道:“在读了、在读了。这不是没有骆少的慧根,领悟慢些嘛。” 骆羌知道童述颐是在调侃他,但也并不恼。童述颐和骆羌是年少的玩伴,两人都是帝都的军二代,读书大字懒得识,混街闹事倒是一把手。但骆羌跟了大将军张以渡后,张以渡日日督促他文武双修,把他训成了儒将。年岁渐长,骆羌有时觉得,自己愈发像张以渡了。 正想着往昔,皑皑白雪里,忽然出现一座雕梁画栋。 “将军,‘云外雪栈’到了。”前头的卫兵禀告道。 “嗯,去通知张大人。”骆羌飞身下马,回头,却见三匹黑马拉动的车辇已经停了。 勾金的绒靴踩在脚蹬上,绣了血色曼珠沙华的貂皮披风展开,裹着像雪一样冷清的公子。 平荻打起伞,遮住扑向张以舟的鹅绒大雪。 砦河之征结束后,高轼带着主将的尸首和两座城池,喜色难掩地回了上北。从此上北国在魏远国前,有了天险做屏障。而雍梁这,昭翎军带着曹水镇,回都城昭郢复命。 回程中途,张以舟率骆羌等人,绕道往北,直抵“云外天”。 云外天位处三国交界处,因两百多年前地域分割失衡,三国争夺已久,却始终未能真正将其纳入管辖范围。这是一个缩小的夏疆,各种势力都存在其间,唯独没有政权。三国违禁品都在这里被交易、流通。 云外雪栈是一处交界点,过了雪栈,便是真正进入了云外天。 云外天临近冬日,便是极冷的时候,来客本该渐消,但今年不同,访客络绎不绝——因为钟家有喜。钟家作为富可敌国的家族之一,原在万雪国。但两年前,万雪国主易位,钟家不支持新国主,于是举家迁至云外天。 此时,雪栈的店小二忙得脚底生风,他眼尖地辨出谁是话事人,奔至张以舟身前,腰一弯,道:“贵客是打尖还是留宿呐?若是打尖,好酒好菜任选。若是留宿,恐怕有些麻烦,店里都住满了。客官紧着些,去别处问问吧。” 张以舟却道:“寻一水乡客。” 店小二一听,便道:“宴席正欢,公子请便。” 店小二引着客人的马去了马厩,张以舟领着一行人,进了客栈。 客栈里来客熙攘,热气腾腾。张以舟与一群军士的走入,仿佛带着一阵冰寒,让人群寂了片刻。 未几,二楼忽然传出一片清朗的笑声,三五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趴在栏杆上,其中一人将小扇指向一楼,“姐姐,好多俊俏小哥。” 另一个青衣姑娘道:“还有大叔呢……” 一声沉稳的女音,笑骂道:“矜持些罢,莫要叫人以为西周家的女儿不曾见过男人。” 紧接着,红木楼梯上旋下一裙摇曳的牡丹,叫这雪栈顿时生动不已。一个丰腴的女子施施然走下,满冠金钗压住了裙摆上的国色,压不住女人玉润的脸庞。她已过了最青葱的年纪,却拥有年华最好的气韵。她微微笑起时,两薄腮红便衬着明艳的眸光。 “我本以为你要耽搁些日子,没想到这般守时。”女人走向张以舟。 张以舟颔首,道:“西周小姐。” 西周珠颜轻轻拉起他的手,张以舟犹豫一瞬,到底未挣脱。 “路上顺利吗?”西周珠颜问,“这里不比昭郢,入冬早,可有冻着?”她说着,将人往楼上带,“午饭用过了?我听说你身子骨弱,再吃点粥,养养胃吧……手怎么这样冷?芍儿,让店小二把炭火再烧旺些……” 西周珠颜把人带入房里,将西周家来的三个姑娘一一介绍,又让店小二快些上吃食,叫张以舟一行坐定休息。 几个姑娘围坐,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盯着这些冒雪前来的男人们。 西周珠颜笑说:“客人们见笑,家里将她们惯着了。” 张以舟道了句无妨,骆羌倒是笑着说:“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西周珠颜道:“骆小将军也长大了。” 这话,让骆羌顿时露出几分腼腆。一旁的童述颐没见过骆羌这幅样子,压着笑问,将军可是和西周家有渊源? 骆羌笑而未答。有渊源的不是他,是张以渡。 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西周家的少家主西周笠,跟着外祖父高致巡出门云游。行至天河阙,西周笠的堂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