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晖欲趁机杀之,于是高致巡冒险带西周笠闯入雍梁地界。张以渡当时率领军队镇守边关,以擅闯雍梁为名扣下了这俩祖孙,直到他斩杀了西周晖,才通知西周家来接人。 是西周珠颜率家卫来的,这三个小姑娘也跟在她身后。 虽然张以渡从未明说,但骆羌觉着,他对西周珠颜,和对其他人,有些不同。 西周珠颜这些年都未成亲,此时待张以舟,又一副大嫂的样子,很难让骆羌不多想。他瞄了一眼张以舟,后者正温吞吞地吃着西周珠颜给他夹满的各路菜式,神色一如往常。 这一夜,张以舟他们与西周家一道在雪栈休整。 雪栈的主人似乎就是西周家,西周珠颜给他们开了最大的客房,各项事宜也要求店家务必尽善尽美。 夜深时,张以舟还在伏案写奏报,西周珠颜忽然敲响了他的门。 张以舟整饰衣物后,打开门,见西周珠颜带着两个仆人。 “外头雪下大了,我担心你冷着。”西周珠颜解释道。 张以舟侧身请她们进屋,门倒是不关了。 两个仆人给张以舟床上加被褥、放暖炉。西周珠颜见张以舟桌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便烧起茶炉,给他另沏一壶。 “以舟,你坐。”她说,“莫要拘谨,便当我……”她微微低着头,泛起笑了,“当我什么呢?哎……你哥哥,可曾提起过我?” 张以舟摇了摇头,“兄长未曾提过,但他房里藏着这个。”他将一枚黑石扳指放在桌上。 西周珠颜怔住了,茶水迸溅,落了一地。她握着那枚扳指,摸到内侧的“颜”字。她背过身,肩膀轻颤,“原来、没有丢啊……” 张以舟静静不语,他沉默地等待着西周珠颜平复心绪。外头下着漫天的雪,却没有一丝的声响。 这枚扳指放在养着小鱼的琉璃杯中,有时,张以渡会停住手里的事,望着明彻的杯子出神。家人问他在看什么,他说看那尾红鲤。 ———— 第二日,张以舟一行并入西周家的队伍里,往云外天去。 “云外天”这名字,听着好似仙境,但实则是匪首、流寇对三国的嘲讽——皇天之外,非王之土。 此地有叛逃的王宫贵族、有做着不见光生意的富商大贾,也有某些犯下大罪的极恶之徒。雍梁原大理寺少卿刘鲲的憾事之一,便是让一个灭人满门的凶徒逃入了云外天,以至于多年未能将他绳之以法。 张以舟挑起车帘,看了一眼喧闹的队伍——西周家三个姑娘在后头的马车上撒铜板、吃食等,引得众多流民紧紧跟着他们。 西周珠颜解释道:“云外天也有许多平民百姓,或因人祸、或因天灾,不得已背井离乡来到这里。珠珠她们心有不忍,便一路救济着些。能帮多少,算多少吧。” 她说着,又觉有些事与其遮掩,倒不如大方些。她道:“当然,也有追名逐利的意思,毕竟,西周家不做亏本买卖。” 张以舟不置可否。云外天势力盘根错节,各大家族为了扩张,必然是要争取人心的。 西周珠颜又道:“原先在云外天,没有谁能一家独大。但钟家全族的到来,让局面发生了一些变化。” 钟家搬迁至此,定不会只求一处安居。他们有钱,有势,毫无疑问会影响云外天的平衡。西周珠颜在西周家,地位不低。她亲自前来,一是想见见张以舟,二嘛,恐怕是衡量云外天值不值得西周家投入更多,和钟家一较高下。 西周珠颜弯下身,翻动马车里的炭火炉,道:“以舟,你让笠儿带信给我时,我很是诧异。我以为你是想要西周家的支持。” 张以舟道:“西周家傍着上北王室而生,上北国于西周而言,不只是国,还是天恩。我不会强人所难。” 西周珠颜面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你啊,和你哥哥简直一个样。但既然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也就不绕弯了。西周家终究是上北的臣,我虽和你哥哥有旧事,但此行帮你,也是因着淮清王的默许。为你联系上钟家,是我所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钟家的态度,非我能左右。日后西周家与你的关系,也还需看淮清王。” “西周小姐愿意帮我在钟家之间搭线,以舟已然感激不尽。”张以舟道。 西周珠颜松了口气,她笑晏晏地揉了揉张以舟的发,“你哥哥说,幼弟年少任性,让人不免常常记挂。我看啊,他可以放心了。此行多有坎坷,你要做好准备。” “明白。”已被诡谲世事锁了心性的“幼弟”,平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