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砦河双城?”骆羌卸下左臂铠甲,让医卒给他拔箭头,“他调四万兵马过来,便要走两座城池?这笔好买卖,本将军也想要。” 张以舟在舆图上,一笔划开了刚刚从魏远国手里夺下的沙州,又在准备围攻的清河镇上打了个圈。“给他。”张以舟说。 骆羌定眼一看,好家伙,肥肉全拱手让人了。 数月前,魏远国背弃盟约,率先向雍梁发难,长驱直入,一口气拿走了雍梁三城。此次开战,张以舟和雍梁储君朱廷和商议,他们只夺回魏远防守薄弱的曹水镇,并且攻下三国防守要地沙洲和清河镇。而今,张以舟两笔,便把最重要的两个城池送出去了。 骆羌想起前方浴血奋战的兄弟们,一时间气结难平。他甩开帘帐,挂着留血的胳膊起身。医卒扯着纱布追在他身后,“将军……” 没一会,骆羌又探头进了帅帐,从牙缝里挤出:“你是大帅,你说了算。” 张以舟拇指背抵在唇上,低头看着战报,并未有所反应——骆羌又摔下了帘帐。 过去张以舟还会提点他几句,让他跟上步子。现在倒好,吐字越来越少,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自诩半个兄长的人。 骆羌拉住张以舟的侍卫平荻,问:“什么时候给你们家神仙找个女人?” 平荻铁板似的脸上,因他这句话,眼角抽动。 骆羌又道:“把齐蔚绑来得了,抢一得二,这小子赚了。” 骆羌说完,自己都觉得不靠谱,立马挥手让平荻走人。骆羌一身本事都是从张以舟哥哥张以渡那承袭的,可他五大三粗,没学到张以渡的智谋,以至于现在帮不上张以舟。骆羌烦躁地捡起长枪,去巡视战壕了。 而平荻走入了昏暗的军帐中。 夜已经来了,张以舟没有点灯。原先张以舟随行带了一只白玉兔,那兔子奇异,按耳朵便会发出暖色的光。张以舟夜晚常常在兔子灯下理事。 但在张以舟遭到的某次刺杀中,兔子灯在地上磕出一道痕,亮不起来了。找了许多工匠,他们都说这兔子巧夺天工,不是庸才修得了的。 后来张以舟便常常忘记点灯,任凭夜色蔓延,将他的视线吞噬。 平荻燃起蜡烛,将一封信呈上案桌,“公子,西周小姐回信了,里面装着一张万雪国钟家的请柬。十月十六,钟家嫁女。” 张以舟轻轻颔首,笔墨点在万雪国、魏远国以及雍梁国,三国交接处,“那便往北再去一趟。” “是。”平荻躬身,又道,“韩江月插入川阳的人,都被拔除了。韩江月猜测,是太傅魏灏动的手。” 精于探听的韩江月替张以舟司掌情报,战事开始前,她便把一批人送去了魏远国国都川阳,监察魏远动向。没成想,近来一个接一个失去了联络。开战前,魏远国需仰仗雍梁买粮,故而对雍梁的动作多有容忍。但既然他们敢率先对雍梁开战,就必然是做足了准备。恐怕雍梁的细作,早就被他们摸透了,只等着绞杀。 张以舟沉吟道:“魏灏此人手段奇诡……罢了,放弃川阳,勿再试探。” “是。”平荻正欲再禀告其它事,帐外却突然响起喧天战鼓。是前线开战了。 张以舟并未下达攻城命令,那便是清河镇的守军趁夜先发制人。 兵卒闯入帅帐,急报的却不是前方战况,而是,“大人!营帐四周突现敌军!” 帅帐远离战场前线,敌军却出现在此。听阵仗,来犯人数恐怕不下三千。他们是同时进攻。 一支燃火的长箭呼啸射入,营帐瞬间着起火光。 “保护大人!” 张以舟沉声道:“昭翎军二营护卫粮草,剩余人将敌军往东面引,带离营地。”这里有太多伤兵,不能在此对上敌军。 “是,大人!”留在营地的将士反应迅速,立即行动。 平荻要将围绕张以舟的火把灭了,却被张以舟止住。他摇头,先一步上马往东而去。敌军夜袭后方,一是为粮草,二是为杀主帅。张以舟并不介意让他们看到自己这个“饵”。 平荻立即率队紧跟,一路上敌军果然涌向他们。 敢闯帅帐,必然是视死如归。这批人不留后路,疯了般死死咬住张以舟的卫队。 慌乱中,张以舟的马被绊马绳锁引,张以舟跌落在地。 平荻立即弃马,将张以舟挡在身后,冷漠地迎击敌人。刀光剑影里,数支长箭好似刺骨月光,袭向张以舟。张以舟看着箭来的方向,忽而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他从地上起身,轻巧地闪避,同时打出一支信号弹。 山林四周忽然凭空出现众多人影,他们嘶吼着,杀入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