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迟岚不是没问过那管事他家郎主是谁,只是管事端着一副高傲的模样,不屑于回答。 至于迟岚为什么肯上不认识的人的车,当然是因为管事说:“我家郎主说了,务必要请到迟娘子。还请迟娘子莫要不识相,因为你得罪不起我家郎主。” 而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车后还站出来几个孔武有力的人。 迟岚还能怎么办?龙潭虎穴也只能先走一遭了。 她想了一路,得是什么样的人才需要这样强迫她过去,总不能是垂涎她美色的人吧? 想到这里迟岚自己也脸红了一下,她很清楚自己并非倾国倾城的容貌。 谁能想到,竟然是墨素。 眼下书房里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的人。 迟岚心情平静下来,笑着对墨素说道:“你府上管事好大的官威,我还以为是哪位大人要问罪于我呢,却没想到是你。若是你要请我上门,何必如此?叫人传个话不就行了么,我们都这么熟了。” 墨素拿起桌上的一盏茶,略有些懒散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有些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她:“你那不像样的铺子关了罢。” 迟岚才平复的心顿时一突。“凭什么?”她脱口而出,很有些生气。 墨素竟然叫她关掉铺子,还说不像样! 虽然她努力如往常般生活,心境到底是不一样了。在那种地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地待了几个时辰,她并没有那么快好起来,十分敏感易怒。 “你也要来欺负我吗?”迟岚手都在发抖,她紧握成拳,以免自己失控掀了墨素的桌子:“我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一个两个都要这样对我?” 偏他们两个如今俱都有权有势,而她只是个卑微的商人。 她用力瞪着墨素,目光如刀。 墨素却还是那副懒散模样,只腾出一只手微微抬起,无声的指了指窗外。 迟岚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窗纸上映出一个侧着身的人影。她的心跳更加急促了,隔墙有耳?原来新皇也没有那么信任墨素吗?竟然还派人监视他。 既然如此,墨素为什么要叫她来这里?新皇不信他,说明他的处境很危险,把她叫过来,那不是她也危险了吗? 她进这间书房还没多久,心里却已经历了好几番起落,从激动又变成了恐惧。 墨素抿了一口茶,以一种熟悉的嫌弃口吻说:“迟氏,我听闻你不仅在京里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败坏我的名声,还因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原因被衙门扣押了半日之久,可有此事?” 虽然已经明白他是在做戏,迟岚还是怒目圆瞪:“上不得台面?令人难以启齿?墨郎君,我不过做些旁人都在做的寻常生意,卖一些旁人也都在卖的寻常物件。昨日我确实因为一些误会被衙门扣押了半日,可官府早就验明了我的清白,否则今日我也不能站在这里!” 做戏为什么要用这么令人生气的词啊?墨素他到底在新皇面前玩什么新把戏? 还有,墨素在新皇面前做戏,为什么把她也扯进来?既然要扯她进来,昨日又为什么叫人那样回复迁慎卿? 迟岚半点也不想被卷入危险之中。 她用眼神示意墨素自己是真的生气。 鬼知道他看懂没有。 他仍是用那种令人厌恶的口吻说:“即是说,这些事情确有其事。迟氏,你我和离之时我便与你说清不可败坏我墨氏一门的名声,但你如此行事着实令我蒙羞。从前我不在京中,不知这些便也罢了;如今既然我身在其中,又有幸得到陛下器重,做了太子少师,你这样做,便令我愧对陛下和太子殿下。昨日你不要脸面寻人前来求助之事,我不与你计较,但是你往后需得本本分分,莫要再如从前般叫人不齿。” 听了这番话,迟岚忽地明白了自己为何被牵扯其中。 原来墨素是以这样的面目效忠于新皇——恃才傲物且死要面子。难怪先前的管事对她是那种态度,是学他的吧? 若是迁慎卿没有出手,兴许她还能默默隐身;但迁慎卿出手了,墨素为了维持这个面目,就必然要将她牵扯进来。 说到底都是他们男人间的机锋,倒霉的却是她这个沾不到多少光的女人。 早知会有这样不必要的坎坷,她年少时绝对不会殚精竭虑嫁给墨素。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迟岚在心里窝囊地长叹了一口气,面上却只能继续做个泼妇:“我如今无依无靠,宅子里还有几个奴仆要养,若是不继续开着铺子,我从哪里弄到钱养活自己和那么多人?和离之时你也没几个钱,分于我的更是少之又少,我为了有口饭吃,也没有别的办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