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返夏州的事体,裴宵一早就筹备起来了,因此圣旨上要求赴任的时间虽看似有些着紧,倒不是什么负担。 正经换了主人,对安宁侯府而言是大事。 出于对老侯爷的敬重和缅怀,府上决定只在裴宵赴任之前摆上几桌酒席,邀请本家旁支和姻亲相聚一番,算是过了这层礼。 孙家作为头一份的姻亲,是为第一等重要的客人。 为表郑重,孙庆芳头两日便回了家,直等到正日子再与父母一道前来做客。 虽一直在侯府住着,可自那日在满桑院外与裴宵不欢而散之后,除了外祖母将他喊去训斥的两回之外,孙庆芳却也再未碰上他的面。 加之当初气怒之下对他放了狠话,短时间内也不好放下脸面去找他说话,她除了与外祖母和嫣儿抱怨抱怨,竟也无所适从。 回到了家,因她此前一意孤行非要在祖母将将卧床的当口去侯府,孙裴氏先狠狠将她训了一顿。 教训完,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盏茶,才愿意听她讲起侯府的境况。 孙庆芳愤怒又无力地将在侯府发生的事同母亲复述了一遍,自然少不了将孟如意编排一番。 孙裴氏至今还未见过孟如意,听完这些,又想起从前殷家五郎的种种,还有宫里将将传出来的音信,不免当真对此女好奇起来。 她自小在富贵窝里长大,见过的各式美人数不胜数,竟真有人有这种勾魂摄魄的本事吗? 虽起了好奇,可她自然不会跟女儿提起,只顺着她的话安抚了一通,才说起宫里的信儿。 宫里的贤妃娘娘是孙庆芳的父亲孙济文的旁支表妹,两人年纪上相差甚大,血缘上也不亲近,只因这些年来孙济文的仕途是孙家最顺的,孙裴氏又有强硬的娘家倚仗,贤妃想仰仗他们,便与他们家走得近了。 这次传出来的消息,说是陛下有意将永州的孟娘子接进宫。虽也强调了还不做准,可既然宫里人都收到了风声,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孙裴氏之前设想的是,通过贤妃举荐她入宫,不过她们还没定准,圣上却已经先行一步。究竟是孟家那丫头的缘法。 与庆芳闹成这样,也就不指着与她交好了,只要皇帝帮着绝了裴宵的念头,也算万事大吉。 孙庆芳早就恨毒了孟如意,听闻圣上仅是召见了她一回,便决定厚封迎进宫,她完全不似母亲那样,觉得这于她而言是个好消息。 那个贱人,她凭什么云淡风轻地被所有男人追捧着,最后身居高位! 往后宫宴上见了她,难不成还要她向她行礼不成?! 她就应该烂在泥里,永世不得翻身。孙庆芳双方紧紧攥住裙摆两边,才控制住自己砸烂眼前一切的冲动。 她知道,如果她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母亲一定不会赞成。 母亲只会看利弊结果,可谁能体会她心里的痛苦委屈。 那个贱人讽刺她的容貌,说自己给表兄做妾都不能如愿,那一刻她痛苦到恨不得杀了她。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她便倚在窗前的贵妃榻上,举目看着窗外的桂树,一言不发。 出奇地安静,安静到贴身的侍女都觉出不对劲,却也只是更加谨小慎微,生怕哪一点不慎触怒了她。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孙庆芳忽然开口:“着人去叫二郎君过来,就说我找他有事。” 剪春忙应诺,转身出去安排。 孙耀阳不是读书的料子,每日里却也被拘在家学里跟着读书。听闻孙庆芳找他,忙一脸着急严肃地跟先生告了假。 “咱们金贵的四妹妹怎么想起哥哥来了?”托她的福光明正大逃了学,见到孙庆芳时,孙耀阳心情颇好。 孙庆芳行四,因着外祖家势大父亲又争气,确实是孙家顶顶金贵的娘子,眼高于顶。 虽是她主动找孙耀阳来的,却仍是看不上他的样子。示意跟着伺候的人都下去,才状似漫不经心开口道:“我表兄袭爵了,你听说了吧?” 孙耀阳摸不着头脑,“你叫我来,是跟我炫耀这个?”说着,面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孙庆芳懒得搭理他,若不是拿他有用,她才不愿意带着这样一个走鸡斗狗烂泥扶不上墙的兄长去外祖家。 转念又一想,于她的计划而言,他越扶不上墙才越好不是吗? 终于气顺了些,她才耐下性子道:“是问问你,还想不想去见你心心念念的如意娘子。”话出口,到底还是忍不住有些阴阳怪气。 真不知道这些郎君都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孙耀阳倏地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