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知文的胆子还没有大到要在太子举办的宴上捣乱,跟袁方赫说了几句玩笑话,就乐呵呵地跟着贺昀进阁了。 秋阑阁布局精妙,只略微扫视一番,绣闼雕甍,雕栏玉砌,处处是古韵典雅的气息。 菱格窗透出东边的日光,一晃一晃地闯进云栖的眼睛。 她挽着姚清嘉的手臂随侍女入阁,若她正值二八年华,也许会在此观赏挂在墙壁上的名家字画的真迹。 但她正处于贪玩的年纪,好不容易偷溜出府,实在不想看这些风雅。 太子邀请的宾客陆陆续续地到了,袁方赫做事活脱,将男子安排在正厅,有一扇屏风隔断,屏风后面是暂作歇息的贵族仕女。 姚清嘉刚进屏风,便被宋太保的幺女拉去说悄悄话。 云栖自己找了个短榻,百无聊赖地坐下,眼前的案几放置了一把古琴,琴身看起来似乎经过许多年的沉淀。 她十岁学会弹琴奏乐,每次母亲的好友来伯爵府做客,她总要被当成在街巷耍杂技的小猴,给那些夫人、姨婆姨母们高奏一曲。 可惜云栖并不爱弹琴。 若没有人提,她平时在闺阁闲得发慌的时候才会碰两下。 京兆尹之女柳曼淑跟云栖年纪相仿,彼此的母亲偶有来往,只是柳曼淑寡言少语,鲜少主动与人交谈。 这次,她破天荒地向云栖问好:“栖妹妹,你和淮安郡主一道来的吗?” 云栖点头:“曼淑姐姐是何时来的?” “我、来得比较早。”柳曼淑的眼神怪异,吞吞吐吐地说,“栖妹妹,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云栖疑惑地眨了眨眼,问:“姐姐遇上了麻烦事吗?” 柳曼淑深呼一口气,手攥着衣袖,弯腰坐在云栖的身侧,压低嗓音,道:“我……” “该怎么让别人讨厌我?” 她平常踏出闺阁的次数很少,无事便跟着母亲刺绣下棋,在后院和小丫鬟踢毛毽。 这样安静的日子,全被孙知文打破了。 其实柳曼淑是有两个能说体己话的好姐妹的,可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定会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柳曼淑思来想去,云栖从小就机灵,更不会轻易把朋友的私事告知他人,或许云栖能帮她出个法子。 云栖不善拐弯抹角,直言问:“姐姐能否说明白一点?” 柳曼淑年初去城东逛花灯,巷口拥挤不堪,以至于她系在腰间的香囊掉落在街边。巧的是——等她带着丫鬟回头去找的时候,香囊被孙知文捡到了。 孙知文大抵是见过她的,一开口就是熟人的语气:“柳姑娘,幸好这香囊是让我捡到,倘若落到外男手上,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对于柳曼淑来说,孙知文即是个奇奇怪怪的外男。 她本以为给孙知文道过谢,就可以万事大吉的回府,哪知孙知文熟络的令人咋舌,还花了三两白银买了一盏琉璃花灯。 那盏琉璃花灯,就像只烫手山芋,柳曼淑把它藏得严严实实,生怕让母亲看见。 讲到此处,柳曼淑越来越不自在,垂眸说:“我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他隔几天就托府里的丫鬟送我东西,他是外男……栖妹妹,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云栖严肃地板起小脸,义正辞严道:“孙知文这等无赖之辈,跟那个讨厌鬼差不多,总是做出让别人烦心的事,姐姐不必害怕,我有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柳曼淑抬起头,杏眼闪着光:“妹妹有办法?” 在屏风的另一边,以袁方赫为首的世家公子们坐得笔直,谈论着明年的会试。 他们的父亲在朝廷都有一官半职,或是从五品的宣正郎,或是正四品的右谏议大夫。 “我父亲现在天天逼着我写五言八韵诗,可让我憋闷在书房,我哪能写得出来?别说八韵,六个韵我都要绞尽脑汁,唉,明年倘若能考中贡士又怎样?会试过了还要考殿试!” “郑兄,你这是担忧过头了,依你的文采,想写一首五言八韵诗岂不是小菜一碟?再不济,你还可以子承父业,去做国子监祭酒呀。” 袁方赫插话道:“说起五言八韵,前些天太子在东宫即兴写了一首《春日赋》,我有幸在场。太子的文风飘逸,一般的书生,即便是读十年书,也写不出来。” “废话,书生怎可与太子相提并论?” 他们说得热火朝天,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还未到痴恋诗书的地步,和普通百姓家的孩童没有差别,斗草、斗蛐蛐、钓鱼,样样都会。 孙知文灰头土脸地把簪花扔掉,笑话他的家伙太多,若不是怕在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