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觅叹了一口气,颇为惋惜:“没关系的,耿辞,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这话说得好像是要对他负责似的,耿辞不禁莞尔:“好啊,臣记住了,公主可要说话算话啊。” “当然。”南觅郑重点头,结果一不小心,头上的发簪掉了。 耿辞连忙捡起,给她带好,然后一低头对上了南觅一双桃花眼的笑意满的要溢出来了:“怎么了?” “你知道刚刚在宴上,我为什么总是轻轻点头么?”她声音里含了又甜又碎的笑意,还有些孩子恶作剧成功了的小雀跃:“因为我这发簪是母亲留给我的,很多年了,有点旧了,怕它掉了,我不敢动。” 耿辞跟着她笑:“回头臣给公主看看,修一修以后就不会掉了。” “嗯,”南觅点头:“因为是母亲的东西,宫里的工匠都不敢动。” 他们一前一后往南觅寝宫去,南觅的礼服过于繁琐,实在有些不方便,宫人又都被她遣走了,她只好自己一边提着裙摆,一边往前走。 耿辞看她一眼,然后往她身边凑了两步:“公主如果走不稳,可以抓着臣的胳膊。” 南觅眉眼弯弯:“好。”将温热的小手塞进耿辞的手里,又补充道:“这样,更稳些。” 耿辞点点头,到了南觅寝宫,耿辞松开她的手,把她鬓间又有些松了的簪子取下:“臣拿走了,明日给公主拿来。” “好,别忘了,明日...” 耿辞打断道:“嗯,钓鱼,臣不会忘的。” 南觅往宫里走去,宫女常喜连忙跑过来:“公主,你快去看院里。” 南觅穿过门廊,走进庭院,满地雪白,一旁的梧桐树下,还有一个圆头圆脑的雪人,雪人的五官是石子构成的,嘴巴弯成一个微笑的弧度。 常喜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不知道怎么回事,您让我们先回来,一回来就是这幅景色,这是雪啊,怎么会有雪呢?这雪人好可爱...” 南觅转身往宫门跑,果然,耿辞还在那。 不知什么时候,他居然还换了衣裳,广袖长袍,缎面的月光白,红玉腰带在腰间,袍底是火红的刺绣,好像浓烈的火焰,领口微微立起,显得他多了几分贵气,平日里的阴冷杀气退去。 鸽血白玉红白相间制成发冠,长发半披半束。 南觅几乎是怔愣的看他,走到他身侧:“耿辞...”然后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耿辞眉梢含着笑意,那样的温柔似乎能融化人心似的:“臣愿公主一生,安乐顺遂。” 不知道为什么,南觅竟然有点想哭,她的心里暖呼呼的,最后万般思绪到了嘴边,她只是轻轻开口:“耿辞...” “臣在。”臣会永远陪在公主身边的,公主永远不必惊惧,不必烦忧。 南觅这一夜睡得安稳。 自从帝释天下来,她时不时的老是做梦。梦到饿殍遍野,梦到尸横遍地。梦到孩子在啼哭,妇人在乞讨。 她自幼养在深宫,高高的围墙和父兄的爱护将她护在其中,她不知道何为战争,何为饥荒,何为众生疾苦。 只是此番,她一路北上涂山,无意间窥探到了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隅,看到了那些普通人生活的艰难,看到了人间百态,尽是心酸。 她才开始明白,原来这世上的人,都活的很艰难。 有时候她闲下来,时常会想起楚先生说的话:人人生而皆为人。 不会因为修行天赋而几近神明,更不会因为天生弱骨而贱如蝼蚁。 若她未曾北上,未曾见识这世界的本来样子,她还可以继续活在出身和家人为她编织的美梦里,她可以告诉自己如今九州平定,四海升平,人民安居乐业。 可现在不行了,她没法骗自己,世人之间的贵贱是从一出生就决定的,并不是哪个圣君哪位贤主可以改变的。 翌日清晨,南觅早早换好了衣裳,将头发梳的利索,等耿辞来接她。 耿辞来时,南修也跟来了。 “哥哥,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这是嫌弃我?有了耿大人,我这个兄长就多余了?” 南觅脸蛋微粉,拧眉道:“哥哥胡说什么。” 南修:“不胡说了,你们去钓鱼,早些回来,最近还做噩梦么?” 耿辞一直没搭话,这才歪歪头,看向南觅。 “哥哥怎么知道?” “爹爹说的。回头我给你找个好点的安神方子,行了,你们去吧,我就是来看看你,还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