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动车厢里的货物,把他们带的东西压在最下面最底层。
轻手轻脚搬动两个箱笼后,李浔打量了一番车厢内的行货,仔细瞧过他们的衣着,宁二穿着断褐和带着绑腿的裤子,李浔自己则穿着一件破旧的长衫,他籍册上的身份是个穷书生。
恐怕张民德做梦都想不到,他安排的干净籍册,是李浔自己用的。
门口,守城的士卒颠了颠荷包的分量,打开数了数。
眼皮没抬一下:“少了。”
带队的管事早就预备好了,私下里从口袋又摸出两个荷包,用袖子遮着递到守城的四个兵士手上。
“两个钱袋,教我们四个怎么分?”兵士问。
带队的管事躬身,忙说:“之前都是两人,没预料今日有四位差爷,是小的疏漏了。”
他咬咬牙,一狠心,从一旁的车里取来六吊钱,使了过去:“小的给差爷赔不是。”
那士卒这才勉强接过。
跟另外三人把钱分了,抬眼看向车队:“你们做的什么买卖?”
管事忙道:“是依着蔡官人手令,往外卖的酒,跟来的都是干净人,不信您查。”
士卒随意走到最前面的一个马车,把那里面的箱子挑开,瞧见里面一瓮一瓮酒坛,舔了舔嘴唇。
管事瞧见,取了其中一坛酒,递给他,道:“今日初一,劳烦差爷在这守着烦闷,小人送您一坛酒。”
士卒点了点头。
看着这车队,想起方才听到的蔡官人名头,又仔细去瞧,好像确实是有个蔡字的铜牌挂在前头。这么一看,心里就已经松了九分。
一挥手,“你们走吧。”
管事连连躬身,一直等远远走出了城门口,才坐回马车上。
旁边跟着的汉子抹了把汗。
“幸好员外早有预料,早早的让咱们把前两辆车上的酒换成劣的,不然白白被这帮穿狗皮的糟践了。”
管事用布巾擦着脸上和身上的雪,说:“这也是员外听来的主意。”
他们所说的员外,实际上就是张民德张财主,员外称呼起来文雅,虽然没有品职,大伙也沿顺习俗跟着老一辈叫人。
汉子哦了一声。
他看管事用布巾擦着身上的落雪,跟着一起拿过一块巾子,帮对方把雪抹掉,又想起一件事:
“管事,员外有这么急么,怎么正月初一就叫咱们出门了。”
管事心里也疑惑着,只是他不会把这话跟下面的伙计说。
他说:“管那么多作甚,跑这一趟你们能多得一倍的赏,员外愿意给你发钱,你还嫌钱少?”
想到张员外发的钱,汉子嘿嘿笑了一声,也不吭声了。
他自己在心里想了想,自圆其说道:“正月少有商队,咱们走这一趟,员外也能赚着。”
管事却有些不太想搭理这伙计了,他昨日跟着张员外累了一夜,一直安顿这商队的买卖,账房和货物要调动好,还要仔细琢磨员外额外给他安排的活计。
他方才对这伙计说的少了,跑这一趟,主家额外给他了三倍的利钱。
之所以给的这么多,就是为了安顿好一件事。
他回想着张民德昨日的吩咐。
“此行另有三人前来,不管他们是何模样,要做什么事,你都要全力配合。此次行商回来,我为你在汴京买个屋。”
人他已经见到了,但只有两个,不知道其中一个是做了什么去……
管事在心里念着那一矮一高后面才上车的两人,一个身形细瘦,相貌平常,另一个却瘦瘦高高的,只是没有看得见正脸。他瞧得出,那高个子的才是主事人。
人就在他的车队里,管事心里有些好奇着,也不免精神了不少。
他放下疲倦,跟外面的车夫言语一声,就下了马车,依次走过每辆马车,少的只说了两句,多的留了一刻钟,到车上详查货物,仔细聊了会。
一直走到了那两人所在的车前。
管事敲了敲车壁,“我来问两句话。”
车帘卷起,一只手伸出挡住,露出一张脸,说不出的俊气,瞧他:“管事有何事?”
管事愣了愣,缓过神来,他张了张口。
李浔:“管事上车来说吧。”
管事上了车,才拱了拱手,低声说:“方才在外边多有不便,若有不恭谨之处,还望两位见谅。”
“没事。”
管事也没敢多瞧,自个说着:“小人姓潘,名兴发,您叫我小潘就是。员外已经吩咐过,此次路上全都听从您二位的安排,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小人。”
李浔点头,仔细打量着他,在心里把他的模样记牢。
车厢内安静下来,管事犹豫了一下,看向宁二,小心翼翼问:“小人听员外提起过,这次应当是有三位郎君,是否是少了一人?”
他还记得宁二对他比划的手势,选择问眼前岁数更轻的年轻人。
宁二瞧了瞧李浔的脸色,见到郎君没有回话的意思,就替郎君作了答。
“出城确实只有我二人,你只管做事就是,自然少不得你的好处。多行少问。”
管事想起张员外允诺他的那汴京的屋舍,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