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众人所知的修士,便是第一位人皇选出的祭司。
谢亭珏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画卷的边缘,他甚至不敢用力,生怕破坏了这份画卷。
“桑桑已经恢复记忆了,对吗?”
盛翎没有隐瞒:“是。”
谢亭珏沉默不语。
“你很羡慕,也很嫉妒。”盛翎叹道,“你现在一定在想,为什么你没能更早认识殿下,对吗?”
谢亭珏依然保持沉默,因为这是他没办法反驳的事。
盛翎按住画卷,“如果我告诉你……你与殿下,早在三万年之前相识了呢?”
谢亭珏表情微变,暴露了他内心不平静的事实。
盛翎的手指移到画卷的角落,那里写着一行字,字迹有些褪色,但尚且看得清晰。
——“去年此时,花灯如昼。”
谢亭珏在心中一字一顿地念出这句话。
这是……他的字迹。
第一百零九章
这张轻飘飘的画卷, 在这瞬间,倏然被赋予了无比沉重的重量。
谢亭珏的指尖在那行字上停留了很久,直到盛翎将画卷抽走, 他才回过神。
盛翎眉梢微挑, 将卷起来的画卷朝谢亭珏晃了晃, 挑衅似的勾起嘴角。
“在你想起所有事之前, 它还属于我……仙尊,要明抢吗?”
虽然商玺让自己把画卷给谢亭珏, 但无论是给谢亭珏送东西, 还是听商玺的话送东西, 这两件事在盛翎心里都是同等的耻辱。
盛翎依然打算送, 因为他知道这背后多半是殿下的吩咐, 但他不打算这么轻松地让谢亭珏拿到画卷。
面对盛翎的挑衅, 谢亭珏的态度出离地平静:“你认识我。”
在双萝镇,谢亭珏一直用的是萧彧的脸, 盛翎当时没认出来他并不奇怪。
“当然。”盛翎语气难掩嫌恶, “若你只是殿下如今的师尊,那我只会觉得你痴心妄想,肖想你根本配不上的人……可你偏偏是他。”
为了骗过天道,祈桑当初那一剑又狠又深。
盛翎温养出新的魂元不过百年, 世间早已没有了月神的传说, 但他从商玺口中听到了那段往事。
明知追问下去, 也只会让这件事变成一面镜子,照透他所有的卑微与低劣。
但谢亭珏还是忍不住,想要问清楚自己与祈桑的一切过去。
谢亭珏坐在审讯位上, 没有审讯者该有的沉着冷静,反而因为盛翎口中那个未知的答案,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焦躁意乱。
盛翎满意地欣赏谢亭珏的狼狈模样。
尽管他知道当年祈桑的死不一定与谢亭珏有关,但他还是会怨恨这人没能护好祈桑。
但凡气运稍差一毫,鲛魂珠都有可能永远也温养不出祈桑的魂元。
……如此这般,这世上才是真真正正没有了月神的存在。
留于世人口中的,便只剩下“堕神”的恶名。
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祈桑”这个词代表的含义是“祝福”。
“如今仙门百家林立,凡间信徒不胜枚举。”盛翎说,“但你们如今所有的荣光加起来,都不及殿下当年的分毫。”
如今的修真者根本没办法想象当年的月神有多么受人尊崇,办一场生辰宴,就可以收到足以买下一座城池的生辰礼。
盛翎嗓音淡淡的。
“但是你毁了这一切。”
谢亭珏忽然预感到,自己会后悔问出这一切,但他却如同着了魔。
明知真相会撕开痂口,露出血淋淋的过去,依然僵立在原地,想要听到接下来的话。
盛翎一字一顿道:“你杀了殿下。”
“殿下独自一人揽下所有罪孽,成全了你未来百余年的光风霁月。”
戒律堂的密室常年布业,阴气森森。
在这里待得越久,寒冷的感觉就越明显。
谢亭珏手脚冰冷,脸上霎时失去血色。
盛翎没有亲眼见到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商玺的只言片语中,他依然看见了一段触目惊心的往事。
没有人比盛翎更了解祈桑了。
祈桑少时病弱,每日都需要用许多名贵药材熬成苦汤喝下。
这段经历让他很讨厌生病,也很讨厌受伤——因为这会需要喝药。
祈桑从小就怕疼,被绝症折磨得睡不着时,他会故意坏脾气地赶走下人,然后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悄悄哭。
小少爷以为周围所有人都被他的坏脾气吓跑了,其实盛翎每晚都会站在窗外守着他。
那时候的盛翎无能为力,他以为等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就有能力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可是祈桑还是死了,为了争回属于自己的命格,魂元消散。
明明熬过了那么疼的绝症,小少爷却选择了一种更疼的死法。
他甚至不忘利用自己的死,为鲛人族铺了一条坦途。
谢亭珏双目猩红,按住额角的手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一定忘了什么,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想不起来丢失的这段记忆。
“你以为殿下恢复记忆以后,还会像以前一般,对你毫无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