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乾元帝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
萧明如是聪明人,并非听不懂。
但她确实不甘心。
从年幼,到三年前——那是她最不甘心的一次!
以往她也晓得裴令元是个最不好得到的郎君,可她不管怎么用力,都觉得值得。
谁叫天下只有一个裴令元。
他那样好,哪里都好,挑不出半点不是的地方,否则怎么连萧萦也那般钟情?
她只是想找个天下最好的郎君做她的驸马,她也值得!
父皇膝下除了大皇姐,就只有她一个长成了的公主。
她是皇祖母抚养的,又记在淑妃名下,身份照样贵重,就该婚配裴令元那样的,才不算辱没了她!
别家儿郎,谁又配得上她?
什么自荐枕席,她都不在意,只要能得到裴令元。
却没能成事。
还被送去彭城,一待三年。
她不懂,在这件事上,父皇绝不松口,不肯给她半点机会。
好不容易回了京,就算裴令元已经娶妻,王曦月有了身孕,又怎么样?
萧明如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父皇,儿臣要嫁裴善初!”
可是乾元帝原本难看的脸色,却在听见萧明如这句荒唐至极的话后,平缓了下来。
那样硬朗的
面容上竟还有一丝动容闪过,有无奈,有心疼,还夹杂着几许低落。
总之是很复杂且微妙的。
萧明如就坐在他正对面,又不敢错过他脸上每一寸的情绪变化,自然把这些尽收眼底。
她不懂。
“父皇……”
“三娘,怎么就这么固执?”
乾元帝改了口,没再叫彭城。
此刻他也只是一个心疼女儿的父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
萧明如眉心一动:“他……很好。”
裴令元很好吗?
乾元帝不可否认。
他很有本事,也有胆色。
于朝廷,于他,裴令元都可以重用,当然是个极好的可用之才。
但裴令元那个性子,做夫婿,就未必了。
他晓得裴令元对王曦月很好,但那是因为动了真心。
这十几年间,无论三娘,还是阿萦,裴令元的态度从来强硬,乾元帝都看在眼里,怎么可能认为裴令元是良配?
更何况——
“他再好,也非你的良配。”
乾元帝径直摇头,又配着一声短促的叹息:“别的先不说,他已经成婚了。他和王曦月的婚,还是朕赐下的,现如今新婚燕尔,他新妇就有了身孕,足可见他们夫妻情深。
三娘,你去彭城待
了三年,好些事你不知道,裴令元待他新妇……”
“父皇。”萧明如犹豫着打断乾元帝,轻声叫他,“我虽然在彭城,却也听到了很多有关裴善初和王曦月之间的事情。”
她知道这话不该说的,赶忙又解释:“我没有安排什么眼线,只是有些可用的人,给了我一些线索,而且他们行事高调又张扬,便是儿臣不特意留心打探,许多消息也能送到彭城,传入儿臣的公主府。”
萧明如眼皮往下压,声音里染上哽咽:“儿臣心悦他,父皇是知道的。
我知道他待王曦月很好,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儿臣很羡慕,是真的羡慕!
所以天天算着日子,赶着路程回了京城,就是想看一看,王曦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就引得裴令元能动心至此呢?”
她眼尾红红的:“我见了,并不觉得她有多好,就更不甘心,不服气。
父皇是知道儿臣的,从小到大都要强,说得再难听些,是争强好胜。
皇祖母在时教过我,我是尊贵的公主,是父皇的女儿,生来便是天之骄女,这辈子都要昂首挺胸的做人。
我争了,可怎么就没用呢?
他该何等眼高于顶,我也好,
阿萦阿姐也好,竟都不能入他的眼。
我还以为他的新妇该是九天仙女,可见过王曦月,她又比我强在何处?
父皇,求您成全儿臣吧。”
她从罗汉床上挪下来,双膝并拢着,微微一屈,顺势在脚踏上跪了下来:“您疼爱儿臣这么多次,就再成全儿臣这一回吧。”
成全?
乾元帝面色一凝:“三娘,你说,打算让朕怎么成全你!”
他心里明明是有了答案的。
却偏要萧明如亲口说。
萧明如猛地一抬头:“父皇,您不是……”
“朕要听你亲口说。”
“儿臣——”
萧明如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她胸膛处也有剧烈的起伏,情绪波动,彰显着她在方才的某一个瞬间,其实也是犹豫过的。
只是到最后,她还是坚定地开了口:“儿臣愿嫁裴善初为平妻!”
乾元帝只觉得一身冰冷。
为了一个裴令元,她竟然自甘堕落!
这就是他精心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
乾元帝呼吸都变重了不少:“三娘,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儿臣知道!”
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