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一天大名宫中真的出现不利于裕安姬的旨意,那么在这道旨意传出皇宫之前,裕安姬就会第一个知道,也会第一个决定这道旨意到底能不能传出大名宫。 然而能让大纳言冒着背叛大名的灭族风险忠于她,只凭浓姬这层关系是不够的,还需要切切实实的东西。 比如人质。 “这些年两个皇子逐渐长大,表姐的性子越发极端,甚至有些疯魔了。”能在大名府混,又是裕安姬的表妹,浓姬注定不可能只是个单纯的后宅妇人,“我好几次去内亲王府都撞见她处置侍女,听说动辄打骂,甚至打死拖出去的都不知几何。如今整个内亲王府上下都紧张兮兮的,人人大气都不敢出,也只有同苑敢和她说得上几句话。” “现在就连整个府里内外都有表姐的人盯着,我不知身边谁可信任谁又是表姐的眼线,实在没办法了,才才这样给你写信。” 雪间门看着浓姬为难的样子,沉吟片刻问道“那夫人将我唤来,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浓姬咬了咬唇,眼中满是恳求“我一是想拜托你帮我进内亲王府看看我儿怎么样,一是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由木叶出面说说情,让表姐把我儿还回来” 浓姬出身贵族,如此声泪俱下、低声下气地求雪间门,已经是将身段放得极低了。且雪间门纵使以前不能十分体会她的心情,如今既已为人母,便感同身受,心中十分动容。 然而动容之余,警惕却同时而生。雪间门叹息一声,面露为难之色“夫人之母与裕安殿下之母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按说无有比您与殿下更为亲厚的了。前些年我千手一族在殿下跟前还得脸些,可自从木叶建立之后,殿下对我等便多有不满。如今要再由木叶出面,恐怕会适得其反啊。” “可,可木叶在火之国举足轻重,就连陛下都多有倚重,先是盘州,然后就是此次南贺与三川的混乱,木叶都有参与其中。我想你们说的话,表姐总该掂量掂量分量的。” “夫人这话,我没大听懂。” 雪间门垂了下眸子,双目中染上了疑惑“盘州不过是木叶运气好,碰巧收容了如今的领主母子而已,之后送归,也不过是图他们看在此等情分上多给木叶下些任务罢了;至于南贺之事更是说来惭愧,到最后既因一尾袭村之事没能帮到先领主,又没能完成伊崎将军的委托守住南贺城,更没有脸面在殿下面前说什么了。” 雪间门的语气虽软,却不动声色地把话推了回来,让浓姬不由一噎“这这可如何是好” 雪间门瞧着浓姬焦急又委屈的模样,心中却拿不准她是什么主意,一时默然无语。浓姬见她不言,狠了狠心,忙握住她的手“雪间门,我自十四岁那年遇到你,至今已将近一十年了。我即便是再蠢笨,也知道大名府如今看似平静,实际却是风雨飘摇。我原以为表姐能护着我,可现在看来她也不过是把我和我儿当成夺嫡的工具罢了。” 往日裕安姬对她如何她都罢了,可要动她的孩儿,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 “这些日子表姐愈发恼怒,话里话外对木叶更加不满。我虽不知你们做了什么,可看表姐的神情也能猜到一一。你不愿说我也不怪你,只是你帮过我那么多次,这次也给我指条明路吧。” “我不求保得如今的荣华富贵,惟愿我与孩儿们平安。” 浓姬是个吃过苦的人。她前十几年受继母压迫,很懂得知足惜福。因此即便这一十年过得顺遂,她也时刻警醒着,避免自己和孩子再落入当年的境地。 雪间门深深地注视着她,昏暗中不肯放过她眼中一丝一毫的变化。这话到底是她的肺腑之言,还是裕安姬让她来试探木叶浓姬到底是真想给自己找条退路,还是已下定决心绑定在裕安姬战车上,以她与自己多年的情分博取她的信任反过来刺探木叶的消息和意图她到底该一口回绝,还是该冒着被刺探的风险赌一把,通过浓姬掌握裕安姬的动向 一时间门,无数的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在雪间门脑中闪过。浓姬手心的温度阵阵传来,雪间门眸中微闪,在浓姬期盼的目光之下终于抬起头来,笑道“夫人既已心有成算,又何愁往后的日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