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翠先使匕首刺了自己一刀,又将匕首直没至柄地刺入林贵前胸。胡跌儿知道那匕首上涂抹了毒药,眼见两人如此,知道已是难以救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应是最好结果了。”身前的那于小桂却被眼前这一幕残杀惊住,身体禁不住瑟瑟颤抖起来。 林贵被匕首刺中要害,知道自己难以活命,双眼圆睁,死死盯着何翠,伸出那只脱臼复原的手臂,张着五根手指,抓向何翠,看那架势,仿佛要把何翠一张脸撕烂一般。 何翠手上使力,那短刀又深深刺入几分。林贵嘴巴大张,两眼圆瞪,伸出的一只手尚未触碰到何翠面容,便无力瘫软下来,就此毙命。何翠眼见那化成利爪状的一只手软软地垂落,林贵却仍然双目圆睁,恨恨地盯着自己。忽地抽出匕首,又在林贵尸身上捅刺了几刀,仰天发出几声尖利刺耳的笑声。忽地回手持刀在自己前胸、小腹处胡乱捅刺。惊得一旁的于小桂“啊”的叫了一声,背身低头,不敢再多看。 何翠最后一下拔出短刀,身子定住,两眼看着那刀刃上淌下的一滴滴血水,脸上露出一丝似悲似喜的神情,张口欲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身子忽地一软,扑倒在林贵胸前,气绝而亡。 胡跌儿目睹“冀北双煞”这一对江湖煞星临死之前一刻,仍是这般相残相杀,心中唏嘘之余却又感觉一阵轻松,方才发觉自己前胸伤处隐隐作痛,解开衣服,见那伤处出血已经与衣服粘连在一起了,撕扯之下,粘连皮肉,嘴里不觉“哼”了一声。 那于小桂虽是自平安镖局遭逢大难以来,接连经历各种江湖险恶,但今见两个恶人如此,却也是惊骇莫名,愣在当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听得身后的胡跌儿嘴里发出“哼”声,转头看去,见胡跌儿正审视自身伤口,那伤口正是方才被自己一剑刺中所至,而听了那矮胖子店家所言,这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自然生出愧疚,而心神慌乱之下,却又不知如何与这陌生男子说话。 “你身上可有外伤药?”胡跌儿先开了口。 “啊,没有,我出来的匆忙……”女子说到一半,觉得不应与眼前男子多言,便收住了口。 “你去后厨问下店主,这‘冀北双煞’随身带的包裹中或许会有伤药。”胡跌儿从身边拉了一把方凳,坐在上面。 于小桂不言,绕过两具尸体,走去后厨。不多时,竟真的拿着一个白瓷瓶出来,低头不看胡跌儿,自将白瓷瓶放在胡跌儿身前的方桌上,悄声道:“你若不便,我可以帮你敷药。” 胡跌儿摇摇头,打开瓷瓶塞子,低头闻了闻,确是外伤药,便扯开衣服,将那伤药洒在伤口上。 “我只道你与那两个贼人是一伙的,便出手刺伤了你,确不知道你……”女子说了半句话,便又说不下去了。 “无妨,伤口不深,没有大碍。几天功夫就能恢复了。”胡跌儿表面镇定,内心却“呯呯”乱跳。 那店主江一勺从门帘后探出头来,看见何翠与林贵两人身子贴在一起,倒在地上,动也不动,毫无声息。屋内虽昏暗,看不见地上血迹,心中却也猜到大概。便仰着脖子朝胡跌儿低声喊:“那位爷,这两个贼人如何了,该不会是……” “死了,都死了,你不必害怕了。”胡跌儿头也不抬,低头将那药粉在伤口上吹拂均匀。 “什么,死了,都死了。”江一勺听了,闪身从门帘后出来,一步步悄悄走到何翠与林贵尸体旁,借着灯光看地上的两人。那何翠脸伏在林贵胸前,看不见面孔,而林贵临死前双目圆睁,脸上显露出狰狞之色,吓得江一勺“啊”的一声,后退了一步,“扑”地坐在地上。 “方才……方才我醒来时,打了您的头,我以为您也是这贼人同伙。我……他们两个是自相残杀而死,您不必怕他们了。”于小桂见了江一勺,更觉愧疚。 江一勺坐在地上,惊慌之下,并没有听清于小桂所言。只是已经确定两个贼人已死,心中的惊恐便慢慢消失。转念间,想起自家店里死了人,总是莫大的晦气,若是被远近乡邻知道,今后生意便难做了;再则,两人死了,定会惹来官府中人查办,接下来的麻烦数不胜数。想至此,心中忽地万分难过,嘴里叨念着:“哎呦,这可怎么好,我这小店今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呀,哎呦,这要我怎么是好……”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竟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一边数说,一边痛哭了起来。 胡跌儿心中早想好了如何处理两具尸体,见江一勺哭的伤心,便也不好即时说出。站起身,又走到屋门前,从门缝中向外张望。不觉已是傍晚时分,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寒风夹着雪粒从门缝中吹进,打在胡跌儿的脸上。 天色既晚,店外风雪又急。店内烛光昏黄,地上躺卧着两具尸体,这一幕惊悸耸人的场景总是令人心生寒意,难以平静。店主江一勺早没了主意,只是坐在地上叨念着哭泣。于小桂捡回长剑,收在剑鞘里,怀中抱了,缩在角落,低头不语,身子不住的颤抖。 胡跌儿也是心中凌乱,却非是此前的血腥与现今身前的两具尸体所致,而是那不远处的女子。 胡跌儿坐回方凳上,看着江一勺,眼角余光不时扫向那于小桂,虽已经没了初见时的张皇,却依旧心中小鹿,难以平复。这感觉是这个草原上长大的汉子此前从未有过的。柜台上,微弱的烛火闪动,几近熄灭,更平添了一丝难以言说诡异。这气氛与胡跌儿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