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见赵楷的神色中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补充道:“伐辽是大计,但不代表大宋要倾巢而出。 何况陇右那样的地方,种家已经经略多年。 我姓岳的若是再横插一脚,那里就会起纷争。 高昌虽然看似服软,但西方还有塞尔柱帝国震慑,北面又有辽的压迫,只要攒足了兵马,看准时机或许会掉过头来,对大宋开战。 那个时候,刚投降的西夏再伺机反水,大宋就难了。” 赵楷没有想到,这个小子,把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能松口,让他留下。 南方若真的举兵,赵谌会成为他们第一个打击的目标。 因为在外界看来,除掉储君是最毒的攻心之计。 而要除掉赵谌,只有先对付岳云的人马,无非两个方法,一是策反,二是击杀。 无论哪一种,赵楷都不希望,这一支精锐被卷入毫无意义的内耗中来。 不过,他转念一想,从岳云刚才的话里,似乎听出了些什么。 赵楷起身走近他,小声问道:“双儿这个大嘴巴,是不是什么都跟你说了?” 岳云点头,沉声道:“但太子并不知情,也绝不能让他知情。” “好!果然虎父无犬子!”赵楷拍拍他的肩,“你岳家麾下的一众老将,连同他们的家眷,你全都带到鄂州去。 朕给你一笔钱,你好好让他们在那里休养生息。” 岳云正要拒绝。 赵楷抬手阻止了,“那是早就给双儿备好的嫁妆,是时候给你们了!” 岳云感激地应了下来。 赵楷从袖管里拿出一枚虎符,一分两半,左边一半放在岳云手里。 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大宋将士无数,但贪财图名者太多。朕改变得了大局,却改不掉人心的贪婪。 岳云,你和岳雷都大了,是该接独当一面了! 这枚虎符独一无二,是朕让人私下里打造的,只有见到这一半,你才能发兵。 任何手谕,口谕,诏书,哪怕是朕的御笔信件,全都不做数,明白了吗?” 岳云听他语调悲戚,像是在交代后事,连忙道:“淮西军人才济济,名将辈出,听说刘光世用兵如神……” “别提了!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做做样子可以,真到了战场上,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赵楷有意这么说,实际上是不想把火器交到那些人手中去。 他这么坦诚,岳云也不再说场面话。 把虎符小心地贴身收好。 赵楷从御案上拿起一张纸,“军器监的工匠拨给你几个,火器该给你的,朕也不吝啬。” 岳云看到上面有最新实验成功的载人木鸢,满脸惊喜,“谢官家隆恩!” 赵楷笑道:“别高兴的太早。朕还要把一个人托付给你,无论如何,你都要把他看好。” 岳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好想知道是谁了。 …… 信王赵榛刚刷足了存在感。 听到要去鄂州的消息,在地上打滚撒泼,“不去!谁来都不好使,我就是不去!” 军器监从上到下,眼睛都看直了。 堂堂十八亲王,如此幼稚。 看来,他当年做出那些荒唐事,也在情理之中了。 赵谌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与岳云分别,看到十八叔毫无顾忌地发泄情绪,忽然很羡慕他。 他心酸地说道:“十八叔,父皇不会无缘无故让你去的。 你想想看,开封那么多作坊,当年为什么不让你进去发挥特长?还不是担心你英雄无用武之地? 如今幽州军器监的规模已经跃居第一,你在这里,会埋没的。” 赵榛的闹腾戛然而止,爬起来,好奇地盯着他,“这么说,鄂州没有?” 赵谌挑了挑眉,“自然没有,不然让你去图什么,图你能惹事?你也不想被福金姑姑那家人看扁吧?” 赵榛想了片刻,“成!听你的,去就去,谁怕谁!” …… 这一夜,赵谌喝的酩酊大醉,说着胡话。 岳云眼圈通红,“太子殿下,我走了,你势单力薄,危险就要来了。” 赵谌含糊地应了一声,“我会怕危险?” 岳云解释道:“是,你不会怕。但你想想看,官家为什么不想与南方硬碰硬?那是因为他相信康王。你别节外生枝。” 赵谌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