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孩子。
扮演一个乖巧上进的人类小孩,对他来说很简单。这只是他千年来无数身份的其中一个。
于是,他轻车熟络地安慰了对方两声,就把她哄得笑意连连。
在他眼里只能称得上是块肉的女人抱着他笑着说:“再去睡一会吧,等下起床就可以吃早餐了。”
脆弱的脖颈搁在他的眼前,吵闹烦人的声音让他几乎想要立即抬手撕开她的嘴巴和喉咙,将她的脖子扭断,剖开她的头颅,灌上最滚烫的热水。
「烦死了。」之前有个更方便的身份来着。
不过被他舍弃掉了。
一把火的事情罢了。
那场冬夜里袭卷着洋房的大火,像极了几百年前烧毀那座寺院的烈焰。
——那个女人,本该被他杀死在那的才对。
可是……
他猩红的瞳孔倏然染上彻骨的寒意。
她又出现了!
明明那个男人都死掉了,可是为什么那个女人却杀不死?
他从几百年前开始,就一直杀不死的女人!
——又回来了!
“吃完早餐后就可以喝药了,你的病也会很快好起来的。”耳边是女人微笑的声音,她关切地注视着他:“妈妈也会一直为你祈祷的。”
他温软地笑。
心下如凿不穿的寒石,不为所动。
这个女人生不出孩子,这个家没有继承人,所以才急切地需要一个合适的养子。
若非他所展现的学识与聪慧远超常人,否则就凭他白天不能出门的“皮肤病”,他们根本不会收养他。
人类就是这么现实薄情的生物。
总是表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如阴沟老鼠的心思还不知道有多深。
他比谁都了解他们,谁叫他曾经是他们的同类。
是的。
鬼舞辻无惨,曾经也是个人类。
若要追溯,那就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华美瑰丽的平安京,在历史中与人们的印象里永远是浪漫辉煌的。
那个时代,光怪陆离的奇谈异闻引人睱想,雍贵繁华的京城寝宫被拥簇在大片大片繁樱之间。
男女之间的偷香取玉借由一封染着暗香的信,一首附着花枝的和歌俳句,或是递进牛车里的绘扇便可放纵欢愉,歌舞升平下是没人会去探究揭露的奢糜与骄侈。
但那些都与他没多大关系。
因为他作为人类短短十几年的人生,有将近一半是在寝宫深处的竹帘花障后度过的。
在最骄傲的年龄患上绝症,连活过二十岁的可能都不存在,一夜间,一切好与坏都顷刻被颠覆失了色彩和意义。
每天只能活在即将死亡的阴影中。
那样没有价值的人生,回想起来都叫他目眦俱裂毫不留恋。
但是,好在后来阴差阳错变成了鬼,所以那些作为人类的遥远过去也都与他无关了。
他不用再在意疾病,也不用在意每天都架在他脖颈上的镰刀,他获得了永生,获得了临驾他人之上的力量。
虽要食人肉饮人血,但已然成为另一种生物的他压根不用再去在意那些低他一等的人类,他们的血肉生死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除了惧怕日光外,他是超越一切的存在。
他可以借漫长的时光去寻找克服阳光的方法,可以耐心地去等待自己想要的东西。
无论是多么高贵的人,多么华美的事物在他眼中都会慢慢变成最腐臭丑陋的烂泥。
但是他却能一直强大地活着。
而那些所谓猎鬼人挥一挥的残铁废钢于他而言只是烦人吵闹的叫嚣。
他甚至不需要去杀,等个几十年就能笑看他们枯朽地死去。
几百年来无数的怨恨与怒骂对他来说轻蔑平淡得连梦里都不会出现。
因为就算如何向神祈祷,那些人最后也只能在死亡前卑微地跪伏在他面前哭泣。
连神都制裁不了他。
但是,几百年前的一天,出了意外。
一个戴着花札耳饰的男人,用一把刀,将他逼至了生死之境。
那个男人,与以前遇上的猎鬼人都不一样,当他的刀在刹那间切开了他的五脏六腑,几乎砍断了他的脖颈时,那一瞬间,属于人类时对于死亡的恐惧经过漫长的岁月再次浮上心头。
他再一次,被死神扼住了生命。
对死亡的恐惧,和生的本能驱使他以最屈辱的方式从他的刀下逃走了。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说不定可以杀死他。
如此骇然的想法令他又惧又恨,他巴不得撕碎他的一切,让他以最痛苦最丑陋的姿态死去。
但是,他必须逃。
因为那个男人强到几乎将他的肉身焚毀,他甚至只能利用一点碎肉活下去。
那个时候,他虚弱得随便来个猎鬼人都可能杀了他。
但是逃还是不够的,因为他知道,那个怪物会追上来,所以他必须一直逃,逃到他追不到找不到的地方。
于是,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一间处于郊外的寺庙上。
因为它周围不仅荒无人烟,而且看上去就是荒废的了,有利于他暂时躲藏逃避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