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清萧钧说了什么, 宣和帝僵硬的面容有了丝变化。
虽然卒中叫他不便言语,但脑子到底还是清楚的。
也正因为如此, 每当前朝后宫遇见什么大事, 萧钧也都会过来同他禀报一声。
而今次是他自己的大事, 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只见宣和帝颇为艰难的张了张嘴,发出了含糊的声音。
萧钧勉强能听出,父皇是在问他,“你要娶那个丫头, 明珠?”
他笑着点了点头,道, “正是她, 不过她现在有了新的名字, 叫锦月。”
这个名字,是当初卫离复官, 将妻儿收入家谱时,一并为拂清取得,可叹她长到这么大, 没被有着血缘关系的晏家接纳, 最终竟是入了卫家。
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她只是她,他的月儿而已。
他语声坚定的同宣和帝道, “儿臣这一辈子, 只喜欢过她, 往后心里也必定只有她,她为儿臣付出太多,儿臣给她正妻之位,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
而闻此言,宣和帝却怔了一下。
——曾几何时,他也曾如此遇见这样的一个姑娘,那时她天真率直,心里与眼中,都只有他萧巍一人,就如同现在的这个小丫头一样,曾仗着一身好武艺,为他不顾一切的冒险与付出。
只可惜,事到最后,他却把她给弄丢了……
沉默了一阵,宣和帝再度口齿不清,颇有些艰难的问萧钧,“你母亲呢?”
从前那般威仪无比的父皇,如今变成这个样子,说实话,萧钧不可能没有触动,他于是也不忍心再欺骗什么,实话实说的道,“母亲还在京城,她打算待我们成婚之后,再离开,不过,因为她不想住在宫中,儿臣已经给她另外安排了去除。”
其他的话,他再没说。
这是父母之间的爱恨纠葛,他尊重他们,不会干涉什么。
话音落下,却见宣和帝艰难的点了点头,又同他说了些什么,只是这次话有点长,他没怎么能听明白。
他于是看了看一旁的高贺,好在高贺整日陪在父皇身边,已经听懂了,躬身同他解释道,“殿下,陛下是说,要传礼部尚书和太常寺卿,及左丞相觐见,他要给您颁赐婚旨。”
父母既然还在,没有理由叫孩子自己去提亲的道理。
萧钧微微有丝意外,却也赶忙道好,替父皇下令传人去了。
——他本来有些捏不准,以为父皇还要为难,所以刚才的语气颇有些硬,反正不管父皇同不同意,他今次一定要娶拂清的,却没想到,父皇答应的还算痛快。
如今有了他亲自赐婚,萧钧心间到底不一样,一时轻快了不少。
没过多久,事情就定好了。
左丞相范时余承了“媒人”之名,亲自登卫府拜见卫将军,替太子殿下提亲,卫将军疼爱继女,自然也没什么话说,于是没过几天,宣和帝的赐婚旨就发了下来。
道是太子早已到了婚配的年纪,但为了家国,才拖延至今,今有卫离将军之继女,聪慧非凡,蕙质兰心,太子对其一见倾心,特封为太子正妃,待礼部择定吉日成婚。
赐婚旨有两份,一份下在东宫,萧钧身穿蟒袍头戴金冠,郑重领旨谢了恩,而另一份,自然是下到了卫府。
这些日子以来,拂清一直住在麓园陪伴师父,因着这道赐婚旨,特地回了趟卫府。
卫离作为家长,带着她磕头谢了恩,待到起身之后,送走礼官,面对着她,忍不住的感慨。
须臾,他只是道了一句,“你娘在天有灵,看到这一幕,该欣慰了。”
闻言,拂清眉眼微动。
其实若论出身,她其实没比阿娘强到哪儿去,生母为贱籍,生父又不认,她也还是贱籍而已,但幸运的是,她先是遇见了师父,传与她在这世上的立足之本;而后,又遇见了萧钧,叫她尝到了爱与被爱的滋味。
在真正爱你的人面前,什么贵籍贱籍,根本没有意义。
她只需是她而已。
她微微笑了一下,道,“我也希望,阿娘在天有灵,今后能一直开心下去。”
话音落下,却见已经改名为俊安的弟弟走上前来,同她说,“姐姐,我从前还一直担心来着,但太子殿下,总算是可靠之人,你们有今日,我也就放心了。”
这话颇有些老气横秋的意味,拂清挪眼来看,只见大半年过去,少年又长高了不少,隐约已经比她高出一些。
回京之后,父亲复职,少年也随之认祖归宗,有了足以令人侧目的身份,他自己也知好歹,愈发的勤学苦练,如今不仅功夫见长,身子骨更是比从前强壮了许多。
除此之外,他的功课也没落下,读圣人书识圣人理,如今,已经开始读父亲书架上的兵书了。
有了这些做底气,少年眉宇间的神色都不同,任谁也无法认出,这竟是当年长公主府的那位小马奴。
弟弟此话说完,拂清忍不住弯起唇角,哦了一声,道,“你从前一直担心什么?”
俊安也没隐瞒,直言道,“我担心殿下身份太高,你跟着他会受委屈。”
拂清心间一暖,却挑起眉来,嘴硬道,“我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