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钧赶到启明殿的时候, 见到已有太医在给宣和帝诊脉。
他来到龙床旁, 试着往里看去,待见到父皇的样子,不禁一惊。
——此时的宣和帝, 居然是口舌歪斜,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威仪。
他忙问道, “这是怎么了?父皇怎么会变成这样?”
太医院的正副院判们此时还在聚精会神的诊脉, 高贺只得一脸惶恐的上前回答说, “请殿下明鉴,陛下早前回来之后, 原是要打算去歇一会儿的, 哪知上床的时候动作不稳,竟一下跌到了地上, 当时就成了这般样子, 奴才们不敢耽搁,这不赶紧去禀报与您……”
萧钧动作算快, 到的也早,直到高贺禀报的这会儿, 其他人才陆续到来, 有几位位份较高的妃嫔,还有其他的皇子们。
才历经一场惊心动魄的叛乱, 此时正是表忠心的大好时机, 谁都不敢怠慢。
众人进到殿中, 待看清宣和帝的样子, 也都是大大吓了一跳,甚至不乏上前斥责高贺没有照顾好宣和帝,要当场治罪的。
高贺百口莫辩,只能连声跟众人请罪,萧钧只觉得心内烦乱,出声止住嘈乱,面色严肃的道,“太医正在诊脉,但有扰父皇清净者,都出去等着吧。”
他面色明显不虞,这话一出,众人立时不敢吱声,只乖乖立在一旁等结果。
太医们也俱是面色严谨,不敢怠慢,过了好一阵,太医院院判吴道春才从床前头立起身来,跟众人禀报称,“各位主子,陛下这怕是卒中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萧钧赶忙问道,“卒中?父皇好端端的怎么会卒中?
吴道春答说,“陛下连日以来五志过极,心火暴甚,加之又到了这个年纪,气火一旦俱浮,迫血上涌,极易引动内风,而发卒中。”
这些专业的术语,旁人并不太能听懂,但大体意思,众人却都大致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最近大事小情的太多,宣和帝这病,是被气出来的。
细想一下也是,自打今年开春,先是宫中发现奸细,长子与次子又接连糟了毒手,好在萧钧命大挺过来了,但二皇子萧瑀,至今还昏沉沉的躺在榻上呢。
不说别的,单单萧瑀所办的事,就足足叫宣和帝气得好几月没有笑颜,偏生昨日皇后与永陵王又闹出一场叛乱,造成死伤无数,这一桩桩一件件,宣和帝不动怒才怪了。
更何况,他本来脾气也没多好。
吴院判话音落下,殿中几位嫔妃率先哭了起来,纷纷指控道,“陛下这分明是被江山所累,都怪王氏那毒妇,如今把陛下害成这样,可该怎么办才好……”
昨日这些人都在宫中,亲身经历叛乱,俱是受尽了惊吓,心里不恨那位王皇后才怪,此时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赶忙不遗余力的控诉起来。
然现在王氏人都已经死了,再控诉又有何用?萧钧无心理这会这些,看了看榻上的父皇,直觉心头沉重,遂同吴院判道,“现如今先赶紧给父皇医治才是。”
吴道春也应了声是,回身去吩咐太医们,一时间,众人施针的施诊,开药的开药,重新忙活了起来。
萧钧则回头看了看殿中众人,道,“眼下父皇需好好养病,所以都先散了吧。”
他是皇帝明文册封的太子,眼下皇帝一倒,自然得听他的,众人只得应是,纷纷各自散了。
而他自己在一旁守了一会儿,眼见也实在帮不上忙,这才回了东宫。
而在那里,母亲与拂清她们,还在等他的消息。
~~
东宫。
经过萧钧这一来一回,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而拂清与师父,果然还在等着他。
未等她们问,萧钧便主动道,“父皇方才临睡前摔倒,经太医诊断,是卒中了。”
“卒中?”
这话一出,着实令拂清一愣。
她虽没有多少医术,但常年跟着师父行医,也能耳濡目染不少,加之卒中这病也不是什么罕见病症,她也多少了解一些,此时忍不住看了看师父,叹说,“这病怕是不太好治啊。”
而听完儿子所言,师父无尘也有些意外。
不过,也仅是意外而已,待反应过来,她淡淡回道,“此病民间也并不少见,要看病症严重与否,恢复的好了,或许还有机会自由行动,若是严重的,就怕是要一直躺在床上了。”
方才启明殿众人离开之后,吴道春也是这样同萧钧悄悄交代的。
听完母亲的话,他点了点头,又叹道,“我到时,父皇已经口舌歪斜,据太医禀报,此番父皇的症状并不算轻,或许需要好一阵子,才能勉强恢复一些……”
言语之间,他眉间掩不住的沉重,其实于他而言,近来又何尝不是变故迭生?
拂清看在眼里,忍不住问道,“那我们……还离开吗?”
她当然还记得,昨夜面对宣和帝的威逼,他最终选择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执起她的手,要带她离开……
那一刻的感受,大概是她此生永再难忘的了。
说实话,那时她也只想同他一起离开,可谁料之后又生出这般变故,她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而此时这话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