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府,陈博衍在门前下马,守门的下人认出他来,连忙进去通报,便有人上来将马牵了过去。
不多时,里面人出来说道:“四爷只管进去,老爷出门去了,夫人知道此事,姑娘在房里。”
陈博衍并没多想,径直迈步进了安国公府,轻车熟路的往后院走去。
一路走到闲月阁,陈博衍便在门前停下了。
他来安国公府许多次,但进萧月白的住处,两辈子却还是头一回。
他打量了一番这院子,水磨的砖墙,碧青的墙裙,墙上攀着藤葛,这隆冬时节苍翠依旧,显得干净素雅。
抬头望去,月洞门上贴着一方字笺,看字迹当是萧逸安的。字笺上蒙着一方碧纱笼,显然主人极其爱惜。
停了片刻,萧月白身畔服侍的丫鬟明珠出来,含笑道:“四爷来了,请进去,姑娘就在堂上。”
陈博衍颔首,跟着明珠进了中庭。
院中唯有两个小丫头扫地,四下静寂,鸟雀不闻。
陈博衍打量着院子,问道:“你们姑娘请我来,所为何事?”他倒是很愿意去想,萧月白是因为想他,然而他也知道,这大概也就只是想想了。月儿就算想他,也不会主动要见你他的,定然还有别事。
果然,明珠答道:“姑娘没说,但好似是为了周府公子的事。”
陈博衍将唇一抿,没有言语。
上得台阶,明珠打起帘子,请陈博衍进去。
陈博衍踏进门内,一股暖风合着梅花甜香扑面袭来,这是萧月白常年的习惯了。
萧月白正坐在一张红木嵌理石面小圆桌前,穿着一件家常的杏色夹袄,头发散挽,只用一根碧玉簪子绾着,倒衬着头发乌油亮泽,面上薄擦胭脂,娇嫩温婉。
她手里拿着一方绣花棚子,正绣的专心,听见动静也没抬头,只轻轻问道:“来了不曾?”
明珠正想答话,却见陈博衍朝着自己摆手,会心一笑,福了福身子向外去了。
陈博衍放轻了步子,走上前去。
萧月白依旧没有抬头,说道:“我口渴,剥个柑子来吃。”
旁边微有响动,不多时便有一枚橘子瓣递到了她口边,萧月白并未多想张口便吃了。
她不爱吃橘络,然而明珠听林氏的话说橘络对身子有好处,必定不会剥去,然而递到口里这枚橘子瓣却是光滑干净,甚合她口味。
她将这橘子吃了,露齿一笑:“今儿这柑子剥的好,甚合我意。”
一旁男人的话音传来,带着低低的笑意:“多谢夸奖。”
萧月白微微一惊,抬头看去,就撞进了一双黑亮温润的眸子里。
陈博衍手里拿着一只剥了一半的柑子,桌上放着些橘皮和白色的橘络,正浅笑的看着她。
一个大男人,居然做这样的小巧功夫,然而她的心却如顿时化开了一般,充满了融融的暖意。
她笑着轻轻说道:“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一语未了,竟张开手扑在了陈博衍怀中。
陈博衍却怔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轻轻抚摸着萧月白脑后的发髻,说道:“看你绣东西出神,所以没打扰你。”
萧月白将脸贴在陈博衍的腰上,嗅着他身上的淡香,心神为之一宁。她眯着眼,说了一句:“想你。”
自三十夜里到今日初二,满共不过三天,她就觉得寂寞难熬了。
以往,也不是不念着他,却从未如现下这般真切。
本有些话要问他,但眼下她只想抱着他一会儿。
陈博衍将手中的橘子放在了桌上,看着怀里小鸟依人的恋人,心里洋溢着甜意。
这种幸福,是真实而踏实的,能让他拼尽所有去守护捍卫。
上一世,他登上了帝位,勤勉政务,殚精竭虑,无有一刻不敢松懈,心中装着的是天下和子民,然而他自己呢?
身为九五之尊的陈博衍,当摘下了平天冠之后,作为一个俗世的男人,其实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