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
阿妩听了这两字, 唇畔露一丝浅浅的笑意。这却让费心观察她神情的那些侍女们狠狠地大吃一惊。
按照她们的想象,这位得幸君上的人原应当欣喜若狂,她们作为报喜信的人,也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怎么……事情跟她们所想的不一样呢?
阿妩确实高兴了一下, 这高兴中甚至没有多意外的成分。要知道以谢蕴的品格, 认准了她却不封她为后, 算是咄咄怪事。
浅浅的欣喜掠过心窍,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深的思索。
立后, 乃是一皇帝正言顺之举。而她作为外祖的孙辈,身份也足够担得起后位。
朝中应当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对吧?
没想到, 还真有。
谢蕴下立后的圣旨,对文武百官来说既意外又不意外。早在许久之前,户部尚书就同们透过底:今上坐稳御书房后第一次召见, 就隐隐提过一嘴皇后仪仗之事。
说不得, 那时候心里便有人选了。
然而, 待此人选来之时,所有人皆吃了一惊:唐氏?这女子是谁, 怎么之前从未听说过?
有知晓市井八卦的,听说过此人似与写了《锁记》的探花郎陈甫有些瓜葛。然而更多的目光,却放在她与陈家人的系上。
陈太师的外孙女?
难不成新朝一立陈家就起复,是因为这?
圣旨一下, 陈朝安陈弈英每日上朝之时, 就要从羡慕、嫉妒、鄙夷……种种复杂的目光之中穿行而过。但们从容不迫得很, 也吝啬得很, 半神也不肯回应。
唯独站定在那位新调回京城的原湖广布政使司、现工部右侍郎的郑大人面前, 父子二人皮子一掀、鼻孔一哼,明晃晃地表达了对郑大人的不喜。
而郑大人
其大臣:?
按理说, 这郑大人常年外任于湖广,陈太师在先帝朝又闲居于家中,两人应当没什么矛盾罢?
大臣们彼此交换了神,心里不约而同地泛起了嘀咕。罢朝之后却各显了神通,用尽了手段打听中内情。
没办啊。
再怎么腹诽陈家攀后宫裙裾而起复,人家陈太师也是实打实的代辅政臣,门生遍布了半朝堂。现下又得了新帝的看重,是们惹不起的人。
这一打听,还当真有人打听来了:“原来这郑大人的孙女,曾抢了宫中那位皇后娘娘的婚事。”
朝堂的兖兖诸公不了解内情,常年内宅走动的夫人们却谙熟中门道。
“听人说,这皇后娘娘原与那英国公府的公子青梅竹马、缔有婚约,却这郑家姑娘横插一脚,把婚事生生夺了去。”
末了,有的人还会故作神秘,遮遮掩掩道:“听说啊,这位郑姑娘她呢,是靠生米煮成熟饭,坐上了国公府夫人的位置。”
“……”
人人听闻此事之后,皆是满面的无语。
英国公罗鸿,自子故去之后,荫了爵位宅子,军中的势力却一概没继承下来。超品的国公虽然听起来是听,可偌大的中枢早已没了的立锥之地。
为这样人家的夫人的位置,把自己的清白搭进去了,还见罪了马上要登上凤位的娘娘。当真值得么?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郑月秋觉得值或者不值,有她自己方知晓。可是听说她家中人强令押到宫中,迫前来道歉,人人都能猜到她有多难堪。
就连阿妩,也不例外。
第一次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是谁要来求见我?”
“回娘娘,英国公夫人郑氏。”底下的宫女答道。
阿妩神色难辨,朱唇抿一条缝来。宫女见状便道:“娘娘千金贵体,一无品级的命妇罢了,若是不想见自可以不见的。又或者让她等候些时辰也。”
“算了。”
她摇了摇头:“外面的日头大,有什么事还是让她进来说罢。她若是晒坏了,这笔账还要落在我头上来。”
宫女道:“是。”
不多时,一身宽绰裙裳,梳妇人发髻的女子走来。她的眉微散,与阿妩一月前的记忆并不一样——大约是怀孕所致的。
通身上下,最凸的便是郑月秋的肚子。
她一见阿妩就跪下,那肚子也随她大幅的动作摇晃,看得人心惊胆战:“罪妇郑月秋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郑月秋在她的面前,从来都肆意妄为。何时像今日这般,角眉梢皆是颤抖的惧意?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