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妩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私心里, 她是想多看顾些的。要不然,也不会强押着谢蕴延请郎中。
风寒可是一不小心会要人命的大病,谢蕴不嫌她多管闲事, 她自然愿意留下来。
也好报得世子恩情一二。
阿妩忙摇了摇头,云鬓间的钗环簌簌作响。
“自然没问题的。只不过,世子何须如此鄙薄自己?只要不嫌弃我粗手粗脚,照看不周才好。”
只是……
“我先回家禀报外祖一声, 免得他老人家担心。过一会儿就来别院。”
小巧的朱唇悄悄瘪了下。
等下回家,外公多半又要唠叨了。
恰巧洛书送完大夫回了房中:“那爷在别院中歇息一会儿, 小的这就送唐姑娘回家。”
“不必了。”阿妩道。
“我瞧着别院离陈府不算远,自己回去就是了。洛书你还是留在别院, 照顾你家世子罢。他生病是离不得人的。”
洛书应了一声。
他的心里,也更属意这法子。
别院中虽有洒扫的仆人,可他们都是做惯了粗活的, 怎能伺候好世子爷?还是得他洛书出马。
话说回来,也难怪世子会恋慕唐姑娘,明知她……还痴心不悔。
这般体贴入微的菩萨心肠,哪个男人见了不迷糊?
小书童暗暗叹了一口气。
眼见着世子爷越陷越深了, 而唐姑娘还一无所知, 可如何是好?他有心让唐姑娘明白爷的痴心, 但这当真是好事么?
若是唐姑娘拒绝了, 世子爷不得比现在更伤心?再生一场大病?
又或是唐姑娘也心悦世子, 二人背着探花郎表兄好上了。到时候一个不慎,被苦主找上门来,一向光风霁月的世子又当如何自处?
洛书这厢越细想, 眉头越紧拧。
转头一看, 得, 他家世子爷的眼睛黏在唐姑娘身上,正瞧个不停呢!那眼底的温柔缱绻之意,连他个外人看了都骨头一酥。
洛书微哂道:“唐姑娘,小的送你出门。”
以后,世子如何吩咐,他就如何做就是了!
“有劳。”
被送出别院之后,阿妩一人凭着记忆,寻到了回陈府的路。城中的乌衣门第的宅子皆在城南,彼此之间相隔并不远。
像她,从世子的别院到陈府,才走了半刻钟。
这样看来,每天走路来别院照看世子,也比去淮安王府登门造访要方便许多。
阿妩唯一的疑惑就是——
为何谢蕴唯独请她来看顾呢?按理说,他的身边仆婢成群,各个都是服侍起居的好手才对。
难不成……世子对她……
这个猜想甫一生出,阿妩只觉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她立刻将它否定,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怎么可能呢?
自己每每见谢蕴,皆如珠玉在侧,自惭形秽。他那般高天孤月、贵不可言之人,又怎会对一个屡屡带来麻烦的女子有意?
这不是她第一次生出这般离奇的猜测了。
阿妩双手捧着自己皙白的脸,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也是,世子那样的人,在他身边待久了,谁也难免生出一丝妄想。
她是凡人,亦不能免俗。
不知不觉走到了陈府。阿妩立在大门口,抬头望向有些破败的牌匾,与淮安王府描金漆朱的气派迥然相异。
这里才是她的家,有她相依为命的亲人。
“外公,我回来了——您猜我今日打听到了什么?”
阿妩对出门迎接的外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梨涡漾着甜丝丝的蜜意,方才的沮丧好像是一场幻觉。
陈朝安道:“瞧你的模样,定然是好消息了。”
“国公府好像当真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连房掌柜这样百事通的人都没听说呢。”阿妩越说声音越小。
“我就说,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又怎敢造次?”
陈朝安捋着胡须,展露了一番自己的神机妙算,末了却疑道:“这是好消息,你怎的那般脸色难堪?”
“有吗?”
阿妩摸了摸自己的脸,克制住了面上失态的神情,心底的惊惶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住。
她就说有哪里不对劲。
方才她光顾着谢蕴的风寒,竟忘了知味斋中,自己可是和罗元绍打过了照面。而在那之后,世子救她于水火之中,宣称她是“我的人”。
也就是说,罗元绍把这些全看了去。
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世人的眼里,她可是陈甫的未婚妻。但凡罗元绍将今日之事抖搂出去,他们“三人”的名声岂不是尽毁了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