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只为了自己。
至少,在他产生去华夏,再也不回来的想法后。他没有想过姐姐乾日向子,想过乾真一郎,没有想过未来,亦不去想过去。
他只想着自己。
“抱歉。”雨声落耳,雷声已经逐渐平息。乾十字文感觉从小一直认定的“华夏料理之路”逐渐模糊,甚至如同天上行云、水中涟漪,飞速消失。他的眼中只有磅礴的雨幕,无穷无尽的的灰调。
他,想要逃跑。
甚至已经不再局限华夏,只要是可以逃跑的地方,就走吧。
“抱歉。不是久我的错。”乾十字文终于按捺不住,他埋下头,眼泪掉落在海鲜粥中,咸味剧增,“是我、抱歉……我无法……已经不再是去华夏那么简单了。”
想要回家。
想要去一个自由的地方。
想要……不再与人接触,甚至是孤独终老。无数极端、毫无理由的想法冒出来,最终变成一只手、一张纸巾、一碗重新打好热乎乎的粥。
久我照纪的手,指甲被裁剪得干净圆润。他抽出纸巾,塞在乾十字文手中,拿走已经放凉的粥,再度端上来时,已经是一碗新的、热气腾腾的海鲜粥。
“先吃饭吧。”久我照纪道:“不管做什么事情,吃饱了才可以进行啊。”
滚烫到粘稠的粥,加入了北极甜虾、牡蛎、鱿鱼圈等新鲜食材,稍许绿色蔬菜被剁得细碎,雾气扑面,鲜甜的味道宛若热流涌入咽喉。以久我照纪的平视的川菜风格来说,这道菜纯粹的有些过分。
乾十字文吃了一碗,又一碗。
他一面唾弃自己越来越像那个男人,一面痛恨自己不愿意面对最优选的固执。可这一切最终,还是屈服于那点开心与不开心,幼稚到可笑,在成人世界看起来几乎是胡闹的选择。
他不愿意去上学。
“抱歉。久我。”乾十字文再次道歉,“很抱歉。”
“不需要抱歉。”久我照纪抬起头。他抿着嘴,能够看出是对乾十字文眼泪的困惑,在这困惑中夹杂着一股不服输的火焰,“和我食戟吧。十字文。”
乾十字文放下汤勺。
“我身上所有东西,只要十字文看得上的全部都拿走好吧。”久我照纪一字一句掷在地上,振聋发聩,“我赌上我的全部。希望十字文你,可以赌上你的心结。”
赌上……心结?
乾十字文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食戟,比起睿山枝津也的金钱攻势,久我照纪要求的赌注虚无缥缈。而提出者似乎也根本不在乎,乾十字文是否会随机编造一个“心结”糊弄自己。
久我照纪目光如炬,重新恢复到坚毅与确凿的力度,“我真心希望和十字文成为料理道路上并肩前行的伙伴。我与十字文都向往华夏料理,哪怕我的资质与阅历不如十字文,我也要用尽全力追逐十字文。十字文你,是我值得追逐与尊敬的对手、伙伴……”
他站起来,像战斗前宣誓,又像吹响号角。
“因此,我要将十字文从过去的心结解救出来。”
乾十字文瞠目结舌。
他尚且不清楚自己内心真正的郁气病症,如何同外人诉说——何况,他混乱的想法,无法言说仿若幻境的过去,死死压住咽喉——他不愿意同人倾诉。
“请和我食戟吧。”久我照纪邀请道:“如果乾君不愿意说,亦可以通过料理告诉我。”
他又一次用了“乾君”这种称呼。
乾十字文哑然。他觉得自己这种心境,做出来的料理,必然不美味。可久我照纪却已经笃定这场食戟的举办,向他伸出邀约,“乾君。”
“好。”乾十字文问道:“若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呢?根本不明白过去心结在哪里呢?”
久我照纪自信笑起来,“所以才需要别人帮你呀。十字文大笨蛋。”